全都是折色,路上車馬腳費也就能夠節省不少下來。”
汪孚林如今已經不是當初兩眼一抹黑的時候了,知道這所謂的都是折色,指的是這些夏稅中,理應送到北京的麥子全都是折成銀兩來徵收,而送到南京的則是直接實物麥子入庫。可凡事都有兩面性,儘管這對於糧長來說,是有利於路上解運的好事,可對於民間百姓來說,就要面對另外一大難題——他們得把辛辛苦苦種出來的糧食賣了,而且還不能要銅錢,得換成銀子才行!這種時候,往往是奸商大發橫財的時機。
往日銅貴銀賤,可在兌換的時候,比率就不一樣了。
自家得以逃免這一劫,面對舅舅眼下的困境,汪孚林自是心中沉甸甸的。將人送到客棧門口道別之後,眼看那人影漸漸消失在視線之中,他更是生出了一種說不出的愧疚。畢竟,打從他這一世睜開眼睛之後不久,吳天保就幫了他很不少,包括前一次不問來由,就幫他到縣城給金寶辦出了入籍文書,這次自己擔當糧長趕到縣城,還不忘來為他打氣,又饋贈了五兩銀子。要知道,這個舅舅自己也正等著用錢!
因為及時散瘀敷藥,當初葉小胖那個軟墊也算有用,金寶的雙腿雖然還是不那麼便利,但已經勉強能走了。這會兒給吳天保送行,他就硬是跟了出來。見汪孚林表情呆呆的,他就小聲提醒道:“爹,舅公已經走了。”
“嗯。”汪孚林輕輕答應了一聲,隨即就對金寶說道,“以後你要是進了學,記住也要孝順你舅公,當初你入籍的事,就是他辦的。好了,時候不早,你也該去李師爺那聽講了”
“是,我明白了!”
汪孚林每每把進學兩個字掛在嘴邊,最初金寶還會少許抗議兩聲,可現在已經習慣成自然了。儘管他跟著李師爺聽講,只不過也就只有短短六七天功夫,但精於科場之道的李師爺著實給他開啟了新天地,更難得的是,李師爺不但自己會考試,還很會傳授應試之法,而他過耳能誦的本事也發揮得淋漓盡致,若不是他懂事地沒有盡顯天賦,同窗那葉小胖的日子就更難熬了!也正因為如此,他也卯足了勁。
爹說過兩年之後就讓自己去考秀才!
金寶如今走路不便,幾個轎伕又都心中過意不去,甚至還爭搶起了今天送人去知縣官廨的差事。而金寶這一走,汪孚林心中又多出了另一樁煩心事,
那就是等他父子倆這一回松明山,金寶的課業怎麼辦?只看金寶平時晚上回來的時候說起上課時,那興高采烈興致勃勃的樣子,他就知道其對李師爺這個師長很信賴,而且李師爺水平也不賴,可他怎麼也不可能把葉縣尊這個門館先生給打包帶回松明山吧?松明山民風不錯,適合安居,可如今家裡財政吃緊,在村裡要掘金有些難,自己這個不懂禾稼的沒用武之地,可要是留在城裡,兩個妹妹和家裡那些田地屋宅怎麼辦?
明明已經解決了難題,怎麼還是壓力山大呢?這個一家之主還真是不好當啊!
第五十六章 米行小遭遇
之前因為圍繞糧長這一系列事情都是縣城中事,汪孚林府城幾乎沒逛過,如今既然卸下了包袱,他便打算去府城走走。於是,他依舊沒有坐滑竿,只帶了秋楓在後頭跟著,沿著縣后街一路西行,從縣城西和府城相通的德勝門進了府城。因為心裡壓著舅舅當糧長的事,他不知不覺就停在了一家米行門口。
徽州府的夏稅麥是五萬餘石,秋糧則是米十二萬餘石,這都是因為整個徽州府麥田少,稻田多。這時節麥子漸漸成熟,進入了收獲季節,稻田卻還早,少說還有兩三個月才能熟,因此擺在米行外頭的那些米麥,全都是隔年的貨色。而裡頭還有些山貨,顯然這裡也兼做這些山珍的生意。
汪孚林進去隨便逛了逛,見除卻木耳核桃等等之外,還有瓜子之類的零嘴,不禁心中一動。他召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