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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表情顯得有些疑惑。

“夏稅秋糧乃是國之正賦,本縣上任未久,當然一切遵照祖制而行。”

這要是別人,興許就會據此認為,知縣相公這顯然是祖制派,不願意打破從前的舊規,可汪孚林深知這位縣尊是語言上的巨人,行動上的矮子,肯定根本就沒有弄清楚什麼狀況。於是,他將程乃軒以及趙五爺處先後得到的夏稅絲絹一事匯總了一下,原原本本地告知了這位一縣之主,著重點出了這是徽州府五縣和歙縣之間,關於歙縣獨立負擔還是六縣均平負擔這筆龐大絲絹夏稅的紛爭。

就只見葉鈞耀的臉上先是一片茫然,繼而是震驚、憤怒、失望、無奈,最終蛻變成了深深的苦惱。

“這麼說來,是本縣剛上任時那番話,讓人覺得本縣是打算把執行了上百年的夏稅祖制翻過來?”葉鈞耀看了一眼滿臉無辜的汪孚林,竟是又有一種罵孃的衝動。然而,汪孚林畢竟不是金寶,他不得不在其面前勉強剋制一點,但已經抓狂了,“就為了這個,他們就不惜弄出來這左一樁右一樁的勾當,意圖挾制本縣,不再舊事重提?該死的混賬王八蛋,根本就沒把本縣放在眼裡!”

見汪孚林不說話,葉鈞耀突然砰地一聲拍在扶手上,惱火地叫道:“不就每年六千多兩嗎?徽商家財動輒幾十萬上百萬,怎為了這點錢還要如此鬧騰!”

汪孚林這下子終於不能裝沉默了。葉鈞耀的出身他也打聽到了,這位出身寧波府頗有家資的大地主之家,從小是家中努力供養他一個讀書,二十出頭中了舉人後就跑去赫赫有名的白鹿洞書院進修,以現在金榜題名官居一縣之主的結果來說,經史八股肯定不錯,可經濟實務只怕就一竅不通了。

這筆龐大的絲絹夏稅,是要按照糧區派發到每一戶每一個人頭上的。每年六千多兩,十年二十年是多少?五十年又是多少?

“縣尊,徽商有錢是不假,但徽州一府六縣行商者固然眾多,卻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富甲天下。至於為何出外行商,都是被逼的,因為徽州府多山,地少人多,這才有很多不能靠土地養活的人出外行商。我雖年少,卻也從村人那裡聽說過幾句民謠,道是‘前世不修,生在徽州。十四五六,往外一丟。’縣尊看到的是那些經商有成的徽商,但還有更多小商人拋下嬌妻幼子,一輩子在外奔波,最終埋骨他鄉,留下的甚至只有一屁股債務。”

原本他說這些話,只是為了想方設法打動葉鈞耀,可話出口之後,他情不自禁地想到家裡翹首期盼的二孃小妹,想到行商多年未歸的那位父親,想到因為丈夫的病拋下她們匆匆趕往漢口的那位母親,不知不覺認真了起來。於是,他便定了定神,接著往下說。

“從前,那些徽州府的大商人豪富之後,還常常會返鄉辦學買地,行善鄉里,但這些年來,往兩淮江浙買地安居的越來越多,光是揚州一府,就有眾多徽商遷居,這些人在原籍徽州府反而沒有什麼田地,縱使豪富,在原籍交納的賦稅卻很少。所以,縣尊之前說的,學生不敢苟同,徽商雖富,但歙縣很窮,徽州一府六縣都很窮,據說光是歷年積欠賦稅,就是一個相當龐大的數字。”

葉鈞耀沒想到汪孚林竟然反駁自己,原本大為不悅,可聽著聽著,他就漸漸有些動容了。高談闊論的葉縣尊畢竟還不是個老官油子,而且汪孚林把一富一貧這種事實已經剖析得很清楚了,他只能在尷尬地沉默了好一會兒之後,有些心虛地岔開了話題。

“這些本縣都知道了,可現在明白根子也沒用,重要的在於解決問題。夏稅一開徵,絲絹、小麥、茶葉這些正項不說,從各種歲辦的物料,歲貢的貢品,兩廣打仗要徵派的軍費,到衙門的公費開支,全都要放在夏稅裡頭一體徵派下去!這時候討論什麼歙縣獨派絲絹夏稅,還是六縣均平負擔,已經來不及了。”

“學生說的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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