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卻特別君子,喜歡在這種他根本不在意的問題上死爭,比如汪道昆,比如沈懋學,比如金寶……汪道昆那至少是人老成精,說真君子沒人信,偽君子太過分,只能說有自己的堅持。可看看沈懋學,看看金寶……說實在的金寶這性子實在是太適合當沈家女婿了!
由著死硬態度的養子在那一動不動跪了一刻鐘,汪孚林才無奈地嘆了一口氣,伸出一隻手就把人拉了起來。然而,因為跪的時間稍長了些,腿腳發麻,金寶起身的時候一個趔趄,眼看就要摔倒的時候,卻被穩穩地托住了,但前衝的勢頭卻依舊未止,竟是直接撞在了汪孚林的肩膀上。好容易站直了身子,他顧不得去揉發痛的鼻子,趕緊站得端正筆直。
而這時候,汪孚林卻已經岔開話題了:“既然你認準了,那好,剛剛那話,就當做我沒說過。”
金寶登時喜形於色,隨即便趁機說道:“還有表字的事,爹,我來時許學士還說過,表字還是由您來起,他雖說是我將來的老師,但不在乎這個。而且……您總不會說之前就真沒想過吧?”
汪孚林不由得沒好氣瞪了養子一眼。給你這麼好機會,也不知道奉承一下那位前途無量的老師,怎麼就這麼死心眼呢?瞪歸瞪,但他心裡卻還是有幾分欣慰和嘉許。
“你的表字,我之前確實想過很久。你的名字雖說如今聽著有些俗,但那是你死了的親生父親給你起的,那就讓它繼續隨著你。而這表字,也從你這名字起。金乃是五行之一,而尚書對五行有云,‘水曰潤下,火曰炎上,木曰曲直,金曰從革,土爰稼穡。潤下作鹹,炎上作苦,曲直作酸,從革作辛,稼穡作甘。’所以,就取一個辛字。”
這確實是他想了很多天的結果,此時說來,自是侃侃而談:“而寶者,天子印璽曰寶。至尊至貴。貴者,高也尊也。如果不是三皇五帝的帝嚳出自高辛氏,我當初想取表字高辛的,只願你歷經辛勞之後,能等上高峰頂點。然高處不勝寒,高便不如維了。天子之寶是印璽,然則一國之寶,卻在於維,管子牧民篇有云,國有四維,一曰禮,二曰義,三曰廉,四曰恥。我給你取的表字,便是維辛。”
“維辛……維辛……”
金寶咀嚼著這幾個字,卻沒有在意汪孚林引經據典的解釋,而是想到了自己當初在社學偷聽,私底下用樹枝學寫字,那苦中作樂的時光,一時禁不住痴了。這麼多年過去,當初那段苦難得好像永無盡頭的日子,已經漸漸從腦海中淡忘了,可如今那段記憶卻冷不丁再次跳了出來,讓他重新審視瞭如今的生活。在默立了片刻之後,他突然再次下拜磕了個頭道:“多謝父親費心了!”
汪孚林有些尷尬地咳嗽了一聲——事實上,他簡直都快把書翻爛了,這才最終想到了這個表字,和當初譚綸看似信手拈來完全不同——當然,譚綸是不是早就從汪道昆那裡知道那麼一件事,於是做好準備,早就起好了一個表字放在那,他就不大清楚了——他之前一口氣起了十幾個備選,但仔仔細細品味其中含義,最終便還是挑了維辛。見金寶顯然接受了,他如釋重負,再次把人扶起來之後,便拍了拍小傢伙的臂膀。
“我今天在張府,恰逢沈君典寫了信給張嗣修,想要為吳中行趙用賢兩人求情,但張嗣修正在火頭上,連回信的意思都沒有。我之前勸過他和馮夢禎,照此情形看,沈君典應該會告病回鄉。他既然回鄉,旁人興許要想東想西,所以等到許學士正式收你為學生之後,你就回徽州去,到宣城把媳婦娶回來。”
“是。”金寶想都不想便答應了下來,見汪孚林又看了一眼那封報喜添貴子的家書,好像是發起愁來,他就小聲問道,“爹難道就沒給弟弟妹妹早點起些名字備著?”
“男男女女的名字起了一百多個……但最後全都否了。”汪孚林有些惱火地抓了抓頭髮,隨即就有些賭氣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