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瞬間他就意識到自己帶歪話題了,當即把一張臉繃得緊緊的,“我說媳婦兒,你知不知道,王錫爵又或者他那位朱夫人,可能是見過你親爹的?”
“什麼?”
這跨越度非常大的談話讓小北有些發懵。等看到汪孚林那非常正經的表情時,她不禁驚呼了一聲:“難不成你想說,王錫爵的夫人認出了我?不可能的,算算她的年紀,她和王錫爵成婚的時候,母親還沒嫁給父親呢……等等,她好像是問過我一些父親的事……”
說到這裡,小北立時攢眉沉思了起來。那些之前沒怎麼在意的細節,她不知不覺一點一點回憶了起來。她自從記事開始,對於生母就沒有太深的印象,唯一一點記憶,那也是養母蘇夫人告訴她的,想到蘇夫人的籍貫在金山衛,想到朱夫人是嘉定人,她一下子變得臉色蒼白,看向汪孚林的眼神中滿是惘然。
“難道……她見過我的母親?”
“有這個可能。”
汪孚林從前陪著小北翻牆進入練水之畔的那座西園,站在東南柱石的匾額之下時,曾經見過小北這般失魂落魄的表情。此時,見她又是這幅光景,他到了嘴邊的話復又吞了回去。小北的生母是愛慕胡宗憲方才甘心委身為妾,身為胡府內眷,見過的人想來非常少,但想來當日待字閨中的時候,總有那麼幾個相識的人。這些人也許大多忘記了當年舊事,而就算記得,那麼多年過去,撞上小北的機率也很低,而有條件去查訪當年舊事的就更少了。
這其中,有權勢,有錢財……而且還很有閒的王錫爵顯然不包括在內!
“你這繡樣畫好了嗎?”
聽到這個突兀的話題,小北愣了一愣,隨即點了點頭:“就差幾筆。”
“很好,你畫好之後帶上東西,叫上二孃。我去帶上妹夫還有陳小弟,我們去王家拜訪一下那位少宗伯。”
“啊?”小北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就……這麼直接大喇喇地過去?雖說朱夫人是邀請過我,可是……”
“哦,邀請過?那就再好不過了,我本來是打算人家沒邀請我也直接殺過去的。”汪孚林無所謂地挑了挑嘴角,非常強勢地說道,“想來王錫爵既然對妹夫和小陳說過那樣的話,今天算準我休沐在家,他在家的可能性很大。當然,如果他不在,你就帶著二孃直接去見他的夫人,我下次再去騷擾不遲。”
是騷擾,而不是叨擾,這其中的區別就大了。深知汪孚林秉性的小北不由得心中一揪,忍不住一把抓了汪孚林的袖子,低聲說道:“孚林,王錫爵還找了妹夫和小陳?他都說了什麼?不,他說了什麼都不要緊,只要我死不承認,他就算是禮部侍郎,也不能怎麼樣!你不要為了一點捕風捉影的事就興師動眾,不值得!要知道,好容易最近你才閒下來的,不值得又和人衝突!”
“傻丫頭,王錫爵又不是張四維,我不會隨便給自己又找個敵人的。”汪孚林見小北還抓著自己的袖子,便乾脆把人攬在了自己懷裡,“再說,別人發招,我就得接招,哪有不聞不問當沒這麼一回事的?放心,我就找少宗伯大人談談心,現在就去派人送帖子。”
小北被汪孚林這不正經的口氣給逗樂了,心裡的不安頓時減輕了許多。她點了點頭,卻又鬆開手,掙開汪孚林的懷抱站了起來,重新拿了繡樣去描。而汪孚林也沒有打擾她,而是出去讓人給吳應節和汪二孃夫妻,還有陳炳昌傳話。
汪二孃曾經隨嫂子去過何雒文家裡,也見過王錫爵的夫人朱氏,因此對於去王家,她只當是純粹的回拜,倒是沒有什麼太大的驚訝,可吳應節卻險些沒跳起來。總算他沒在親自來傳話的嚴媽媽面前表現出來,等人一走卻立刻對汪二孃問道:“怎麼大舅哥突然要去拜訪王錫爵?他和王錫爵這樣的翰林院出身的高官也有關係?我怎麼沒聽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