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你在京師有的是親友長輩,接下去就要靠自己了。”
“當官這種事,本來就是聚散無常,我早就習慣了。”嘴裡這麼說,汪孚林心裡何嘗不唏噓。見程乃軒正嬉皮笑臉,將許瑤哄得撲哧笑了起來,他便衝著這傢伙豎起了大拇指,隨即對小北說道,“只要有你在,還有小程在,我在這京師便不是孤軍奮戰。走吧,難得出城到通州來,我們去看看通州學宮外那座有名的燃燈佛塔,然後找個地方吃頓好的,再回去不遲。”
程乃軒知道汪孚林今天躲出來,也有避開殷正茂的意思,這時候自然不會反對,許瑤是素來什麼都聽丈夫的,當下也點了點頭。然而,當他們真正來到了通州學宮外,看到那座燃燈佛塔時,一行人卻大失所望。
這座佛塔已經有三四百年的歷史,早年這裡是佑聖教寺,如今佛寺早就改成了學宮,只有這座孤零零的十三層高塔矗立在那兒。昔日的雕樑畫棟,如今早已不在,金碧琉璃只餘存了很小一部分,就連供奉的燃燈古佛,石佛上也在風吹雨打之下出現了斑斑裂痕。至於要登樓……那是危樓!兩對夫妻也只能在塔下轉了轉,欣賞了一下前人留下的碣石以及一部分墨寶,見匯聚此地的文人雅士竟然不少,其中一多半都是秀才監生,他們便找地方祭五臟廟了。
通州距離京師最近,飲食大體也和京師沒有什麼太大的不同,但因為這裡乃是運河水路的起點,再接下去直通積水潭的水路不走客船,南來北往的客商雲集於通州,自然也就帶來了各地的飲食特產。汪孚林便在各種飯莊酒樓中找了家有雅座包廂的魯菜館子,點了扒雞,爆雙脆,醋溜白菜,糖醋鯉魚,一品豆腐,蝦仁,再加上兩道時令果子,至於隨從們,則讓他們在外間包了兩張桌子,好菜上了七八碗,好酒上了兩壺,只特意囑咐了一聲不許喝醉。
而嚴媽媽以及汪程兩家兩個丫頭僕婦,則是在隔壁另外包了一處雅座。
許瑤自幼養成的惜福養身習慣,胃口不大,小北卻從來只在外人面前裝淑女,在自己人面前就毫不客氣了。再加上這家魯菜館子的大廚手藝顯然很能過關,許瑤不過是幾個菜各動了幾筷子,她和汪孚林程乃軒這三個人將所有盤子吃了個底朝天,這才開始閒聊說話。
雖說一邊隔壁是自己人,但另一邊隔壁卻也有客人,包廂都是板壁,完全隔不住聲音,他們自然只說家長裡短,完全不涉及朝中大事。當汪孚林說起今天汪二孃主動硬是留下看家,妹夫吳應節則拉著陳炳昌一塊去國子監熟悉環境了,程乃軒正要評點一下如今國子監的幾個國子博士時,突然隔壁傳來了一聲響亮的拍桌聲。
“冒功請賞,這天底下竟有如此不要臉之人!”
“是啊是啊,要不是陳兄從遼東回來,咱們還不知道那場大勝仗竟然有這麼大的貓膩。”
“李成梁馭下無方,殺降冒功,真真可惡!”
這是知道兩個科道在隔壁吃飯,故意這麼說的?
吃頓飯竟然會隔壁有人在罵李成梁,汪孚林頓時又習慣性地陰謀論了起來。而程乃軒則是摸著下巴躊躇了片刻,突然壞笑著站起身來,竟是直接閃出了包廂去。小北正覺得奇怪,可轉眼間便聽到隔壁傳來了程乃軒那熟悉的聲音,她登時瞪大了眼睛,而許瑤則是第一次和程乃軒以及汪孚林夫妻到外頭吃飯,丈夫就突然出這樣的么蛾子,她不由漲得臉色通紅,好半晌便訥訥說道:“汪大哥,相公他……”
“沒事,他要是慢一步,這時候過去的就是我了。”汪孚林打了個哈哈,聲音卻壓得很輕。這不是為了聽清楚隔壁都在說什麼,而是為了避免被人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