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郎能夠如臂使指。見汪孚林滿臉歉然坐在那,看上去要多老實有多老實,他忍不住冷哼道:“那你給我找個足以頂替你的人來?”
汪孚林想到王篆會比較痛快地接受自己的解釋,但沒想到王篆竟然丟出這麼個問題,打了個哈哈後就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道:“我哪裡認識幾個人,少宰讓我舉薦,這豈不是有些強人所難?我總不能把程乃軒推薦給你吧?”
見王篆微微一愣,隨即竟是若有所思真的開始考慮此事的可能性,汪孚林嚇了一跳,趕緊打岔道:“我剛剛那只是開玩笑的,小程和我是同鄉同年,又是好友,我可不能害他。這文選司的事務要的是穩重仔細,小程是大大咧咧的性子,再說他去年才調回來任戶科給事中,之前還說要紮紮實實磨礪一陣子……”
王篆和程乃軒也見過幾次,對這個爽朗愛笑性子活躍的年輕人一樣頗有好感,可汪孚林這麼一解釋,他就知道汪孚林並不是故意阻好友的前程,文選司這種地方確實不怎麼適合程乃軒。而且,科道科道,六科廊比都察院的位子更金貴,到文選司並不是太好的選擇。可是,這並不代表他就放過了汪孚林,當即半真半假地說道:“總之,元輔回來之前,你好好想一想。要知道,舉薦賢能,同樣是都察院御史的職能!”
既然不在同一個官衙,程乃軒和汪孚林同時休沐的機率自然非常低,更何況他之前聽汪孚林的請了兩日病假,如今戶科都給事中石應嶽摁著他要彌補之前請假落下來的事務,他就更忙了。當這天傍晚苦哈哈地從宮裡回來,用過晚飯過去汪府串門時,得知汪孚林回絕了王篆,不打算去文選司,而是打算繼續窩在都察院時,他忍不住伸出手去摸了摸汪孚林額頭。
“沒發燒啊?誰不知道哪怕文選司主事都是一等一的肥缺,更何況是將來可能取代郎中的員外郎?你之前不是還打算挪窩的,怎麼改主意了?”
在程乃軒面前,汪孚林沒有用之前對王篆的理由,而是直截了當把文書房掌房田義捎帶的意思給說了。結果,程大公子立時眉開眼笑道:“真行啊,原來你是得了皇上青眼相加!也是,六科廊也好,都察院也好,掌印的都給事中又或者掌道御史,五六年後放出去,四五品的少卿那是穩穩當當。”
汪孚林沒理會這揶揄,而是乾咳一聲道:“我還替你回絕了你去文選司這件好事,要是你埋怨,現在罵還不遲。”
“啊!你這沒良心的!”程乃軒說完就是當胸一捶,但那拳頭就在汪孚林衣裳上一碰就收了回去。他沒好氣地衝著拳頭吹了一口氣,這才聳了聳肩道,“咱們倆誰跟誰,知我者莫若你,你都辭了,這文選司的活我更沒法幹,我還沒那麼官迷。再說了,岳父這麼多年在翰林院裡打熬,到現在加上一個個兼職也才四五品,我這一步竄得太快像什麼話?倒是你,好像對皇上的看重並不怎麼高興啊?”
家裡沒有兄弟,汪孚林和程乃軒多年的交情更勝兄弟,此時他雖不能直截了當地說那些大逆不道的話,但卻還是嘆了一口氣:“張鯨和張誠伺候了皇上多少年?張鯨也就罷了,機關算盡,咎由自取,但張誠實際上卻無辜得很。可現在卻很明顯,皇上兩個都不要了。身邊朝夕相處的人尚且如此,更何況外官?我這個人素來自私得很,沒有什麼當名臣的心,只想著媳婦孩子熱炕頭,所以皇上看重,對我來說,反而是沉重的負擔。“
張鯨和張誠兩個人一個被黜落為淨軍,一個被遷往南京守備,別人不清楚到底怎麼一回事,可程乃軒卻從汪孚林口中知道大略經過,更能夠透過這件事意識到小皇帝的涼薄。雖說自幼讀史,知道大多數君王都是這種性子的人,但他此刻想到田義給汪孚林帶的話,還是覺察到了一種潛藏的危機。
小皇帝這才剛親政呢,張居正又是首輔,又是大半個帝師,小皇帝這就想著奪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