劾內閣三輔張四維縱容妻兄王海低買高賣,以至於甘肅一度米價騰貴,將卒困頓。
其三,彈劾內閣次輔呂調陽縱容家奴交接官員。
其四,彈劾永平知府借納妾之便,受人錢財四千餘兩。
相較於前頭的三道彈章涉及到的官員層級之高,簡直讓人人為之側目,最後一個永平知府反而算是無足輕重的小人物了。當這四道奏疏的具體內容被人一下子傳抄開來之後,也不知道多少人在那咂舌於汪孚林的大膽,一時間就連張居正奪情這麼一件大事的關注度都一下子降低了幾分。
彈劾王崇古的罪名,汪孚林知道確實比較牽強,他不是不可以把矛頭集中在當初王崇古說動張四維,為晉商大開方便之門,於是重開大同、宣府和山西三地長城的馬市,但要知道,馬市已經興起多年,也不知道有多少官員和富商因此而賺得盆滿缽滿,俺答汗也因此消停了下來,而且確實有利於邊疆長治久安,他不會因為對晉商的提防就去捅馬蜂窩,就只能把他之前帶人刷卷磨勘的成果拿出來拋磚引玉了。
正如同他所料,沒人敢貿貿然跟著他炮轟呂調陽和張四維,那個倒黴的永平知府又不夠重要,但王崇古那邊卻一下子引來了眾多炮火。
因為打從王崇古當初入京任戎政尚書開始,就一直都是科道言官的重點目標之一,彈劾王崇古的比當年那些彈劾譚綸老病的言官還多!
於是,當年就因為炮轟王崇古,不但沒能功成名就,反而受到下詔責問的給事中劉鉉,自然而然便跟著汪孚林上了一道更加慷慨激昂的奏疏,他卻不比汪孚林點到為止,基本上是把自己所知道的王崇古那些罪狀一條一條全都羅列了出來。劉鉉之後,又是幾個給事中和御史輪番上陣,看那架勢,彷彿是連吃奶的力氣都使了出來,力度之大,簡直讓汪孚林想到了自己之前那引仇恨的程度。
而在他看來,這後頭絕不會只關乎言官們和王崇古之間的新仇舊恨,只怕王崇古曾經裡通遊七的事發了,這才會在這當口遭到集火!
被汪孚林這組合拳一攪和,好些言官群起而攻王崇古,關於奪情之事的關注度,再次降低了兩分。雖說萬曆皇帝朱翊鈞直接下詔撫慰王崇古,可汪孚林並不像從前彈劾王崇古的科道言官那樣,受到任何申斥,這頓時讓很多人品出了滋味來。就連王崇古自己在從兵部回到家中門前下轎時,也忍不住環顧四周,心中清楚,自己留在兵部,留在京城的時間只怕是很少了。
這是他早有預料之事,可卻萬萬沒想到竟然是汪孚林親自捋袖子上陣,更沒想到汪孚林除了他之外,還一口氣掃進去內閣除卻張居正之外剩下的兩位閣老。而且,兩相比較,對於張四維的彈劾之刁鑽,看似遠勝過呂調陽,可實則對呂調陽家奴交接官員這種攻擊,卻比抨擊張四維私德的攻擊要嚴重得多。以他和張四維與汪孚林,又或者說汪孚林背後的松明山汪氏,和歙黨徽商的矛盾,他不認為汪孚林竟然會矛頭對準呂調陽,而輕輕放過張四維。
這明顯便是有詐!
“汪孚林也許是在明裡向呂調陽狠狠捅刀子,實則在保他?”
當踏進書房的時候,王崇古突然停頓了一下,竟是矗立在門簾前發起呆來。他可以確定,經由之前的那場爭端,再加上現在張居正奪情之前,那些趨炎附勢之徒給呂調陽找的麻煩,如果沒有汪孚林這畫蛇添足的彈劾,說不定等到張居正起復回朝辦事,呂調陽就直接下去了!可現在被汪孚林這麼一鬧,他是新仇舊恨被馮保和張居正一起清算,肯定保不住,而那個倒黴的知府自也難以倖免,可剩下呂調陽和張四維二人總不至於立時三刻出問題。
否則,汪孚林一道奏疏打下去四個官員,其中兩個閣老一個尚書,豈不是空前絕後,震古爍今?
當然,呂調陽也好,張四維也好,經此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