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直截了當,大叫一聲的同時,一張臉頓時耷拉了下來。可正當他琢磨著拿出什麼好東西來堵住汪孚林的嘴,一旁的張宏就輕咳一聲道,“殿下,老奴去勸勸汪侍御,您收拾一下,咱們回宮吧。”
有人肯出面幫自己圓場,朱翊鏐自然如釋重負,可還是忍不住有些氣鼓鼓地瞪了汪孚林一眼,這才轉身去上了馬車。而張宏擺手讓左右去護持了馬車,這才似笑非笑地看著汪孚林說:“汪侍御這是要將咱家的軍?”
汪孚林見四周沒有別人,這才笑道:“這麼晚了,難道張公公就沒有為了潞王殿下不肯回宮而心急?我哪裡就這麼閒,在這節骨眼上書提這種事?”
張宏也不過試探性地一問,對這樣的回答自然很滿意。自忖該說的話,張豐應該都帶到了,這會兒畢竟人多眼雜,不適合談事,他就讚許地點了點頭。
而看到這老太監轉身要走,汪孚林突然生出了一個隱隱約約的念頭,連忙出聲叫道:“張公公!”
張宏本來就只挪動了一下腳,這會兒立刻就停住了。看到汪孚林眉頭微蹙,似乎有些掙扎,他就主動問道:“汪侍御還有什麼事?”
有什麼事是不能讓張豐轉達的?而且,今天汪孚林撞見自己應是巧合,難不成是後來又遇到了什麼事,要求著自己?
汪孚林整理了一下情緒,這才壓低了聲音說道:“張公公,連續三日,總共四個人上書彈劾元輔,想來震怒的除了元輔和馮公公,還有皇上,內廷說不定已經有人建言用廷杖了。可國朝初年,洪武之後的永樂洪熙宣德三朝,什麼時候用過廷杖?而如今風氣,臣子受了廷杖反以為榮,天下傳其直聲,傷的是大臣臉面,還是皇家臉面?固然如今因為皇上還未親政,萬一真有此事,日後也要算在元輔頭上,可畢竟真正傷的是皇上的英明。”
張宏這幾日在宮中冷眼旁觀,何嘗不知道馮保正挑唆了李太后和萬曆皇帝,明日便要在午門廷杖四人?他沒想到汪孚林看似是張居正的心腹,卻會對自己如此建言,心中一時又對其多了幾分認同。然而,此事即便是讓他這個司禮監排名第二的秉筆去勸,也不是那麼容易的,而且一個不好又要觸怒了馮保,更得罪了張居正,而且萬曆皇帝似乎也想要藉此露一露威風,值得他花大力氣嗎?
見張宏分明有些猶豫,汪孚林輕輕吸了一口氣,趁熱打鐵地說道:“實話實說,我早就因此建言過元輔,元輔似已有所思量。張公公何妨去試探一二?”
如果張居正也是這麼想的……倒是可以試一試……可是,張居正要這麼想,馮保會不知道?
張宏心裡如是盤算,卻是呵呵笑了起來,隨即也沒說答應,也沒說不答應,略一點頭便轉身離去。
統共兩個人交談不過幾句,在外人看來,彷彿便是張宏幫著潞王朱翊鏐說話,讓汪孚林別管這趟閒事,汪孚林扛不住這排名第二的司禮監秉筆太監,最終服軟,兩邊分道揚鑣,僅此而已。可是,當張宏平平安安把朱翊鏐送了回宮,先回司禮監,從馮保口中得知廷杖的決意並無變化,他立刻派了個人快馬直奔張府,藉著送本奏疏的名義,得到了張居正的迴音之後,他登時臉色變了。
張居正的意思分明是和汪孚林一樣,言道是為了自己奪情,卻要天子動廷杖,實在是太傷國體,可馮保竟好似絲毫沒這意思!
難不成,此事兩人就沒達成一致?又或者是馮保明知道張居正的心意,卻故意安排了這一出?這是什麼意思?
張宏比馮保年紀更大,當年喜怒無常的嘉靖皇帝還在時,他便在司禮監,因此仔仔細細一琢磨,他便隱約明白了馮保的心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