嘗不是成名捷徑?他深知在這人來人往的官道上,不能標榜太過,立刻搖搖頭說:“荊石賢弟言重了,我只不過是多年戎馬,而後又是案牘操勞,故而積勞成疾,這才歸鄉休養,並不是什麼勸諫首輔不成而黯然隱退。否則,這就是拿他人之事求名,太不厚道!”
王錫爵微微一怔,旋即卻呵呵笑道:“南明兄真是謙謙君子。你是私信相勸,如今元輔已經接受了奪情,我他日卻也準備登門相勸。若是元輔還是不肯接受,恐怕我也會如你這般,上書請回鄉了。”
汪道昆聽到王錫爵在如今這等眼看就可以掌管翰林院的時候,竟然也打算硬幹一場,不成就急流勇退,避過眼下這段張居正執政的時光,哪怕從前與其並無私交,也不由得心情震動。不過,他也知道和自己的弟弟汪道貫這才剛出仕相比,王錫爵胞弟王鼎爵卻是葉鈞耀那一屆的同年,名次更在二甲前列,兜兜轉轉都在兩京六部任職,前年就已經轉到外任當提學道,再說,王錫爵又沒有張四維這種恐怖的仇人,就算辭官也不用非得留誰在朝中以防萬一!
“那還請荊石賢弟珍重。我就先走一步,回鄉奉親,享天倫之樂去了。”
見汪道昆笑著揖別,王錫爵眼見汪家一行人繼續起行,車馬箱籠全都顯得簡簡單單,他深知松明山汪氏和自家太倉王氏一樣,都是富商出身,根本用不著做官貪墨來維持生計,如今這極其簡單的行李,必定是變賣了大件木質傢俱,將不要的過季衣物折價出讓的結果。可是,對於汪道昆身為張居正親信,選擇的卻不是張瀚那種投機性強的消極對抗,而是堂堂正正寫信的方式,他還是頗為欽佩。
至於他自己……他會和對汪道昆說的那樣,找準機會,堂堂正正登門去勸!
金寶雖說代替老師許國和養父汪孚林去早早送過汪道昆,但汪孚林到底窩在都察院,絲毫表示都沒有,在底下幾個試御史看來,自然各有各的想法。這其中,從前凡事衝在最前,怪話一堆堆的王繼光反而因為之前險些成了給事中們的靶子,變得沉默安靜了下來。而王學曾作為汪孚林監臨鄉試時取中的舉人,一貫卻是不說則已,一說驚人,竟是當面去對汪孚林指出,哪怕因為政見不同,不敬長輩也是不對的!
在門口守著的鄭有貴聽到王學曾竟是如此直截了當,簡直都快嚇傻了——他可是親眼見到汪孚林在不久之前主持的非經制吏考察中,將三個沒編制還偷懶耍滑的白衣書辦給逐出都察院時,都察院中兩百多號吏員簡直是噤若寒蟬。至於吏員之外的那些御史,有人因為值夜班時只管睡覺不管公文被汪孚林批過,那還是別道的人;也有人因為背後議人被汪孚林挑過差錯;最最要緊的是,很快就是三法司匯總理刑的時間,不算考語,王學曾這是不要前程了?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汪孚林既沒有雷霆大怒,也沒有譏諷嘲笑,就這麼淡淡地聽過之後,連個回答都沒有,就讓王學曾出來了。他還以為汪孚林不過是嘴上不說,回頭就準備給王學曾小鞋穿,誰知道轉頭自己進去的時候,他就只聽汪孚林吩咐道:“你回頭去一趟幾個試御史的直房,告訴他們,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法司理刑,讓王學曾和馬朝陽二人去。”
“掌道老爺,那您自己……”
“我就不去了。”汪孚林伸了個懶腰,似笑非笑地說道,“我不去,他們反而會更加集中精神,兢兢業業,生怕回頭被我挑出差錯,我還能省點力,那有什麼不好?”
儘管那一幕只有鄭有貴守在門口聽到得最清楚,但王學曾沒有刻意降低聲線,對面福建道好些御史和吏員都聽見了,故而訊息不脛而走,很快就傳到了左都御史陳瓚的耳中。眼看連日以來告老的告老,告病的告病,已經年紀一大把,自知精力不夠的他原本也想請辭,奈何如此一來,他若是在王崇古和汪道昆之後請辭,不免就有一種政見不合撂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