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除卻去做馮保吩咐的事時對人還存著幾分客氣,在外卻素來驕橫跋扈,又因為馮保無子,將他這侄兒素來當成兒子一般看待,隨從都是給足的。所以,徐爵怎麼都想不通,馮邦寧那邊會出什麼事情。可他是馮保的門客幕僚,馮邦寧也算是半個少主人,因此他不假思索站起身,快步出了門去。聽說馮邦寧竟然是和人當街打架,他頓時嘴角抽搐了兩下。
這要是文官,最多和馮邦寧鬥鬥嘴皮子,怎麼也不至於一捋袖子親自上,可勳貴除卻李皇親家,其餘的絕對沒這膽子,到底是和誰打起來了?
可那報事的小校一時半會說不清楚,只知道打架的地點是在東安門大街和崇文門裡街的十字路口,距離這裡不遠。徐爵也來不及多問。本著多帶幾個人不吃虧的宗旨,他便把眼下在外東廠的二十幾個奏事校尉全都給帶上了。然而,京師不許打馬飛馳,雖權貴亦然,眾人哪怕是東廠出來的,也全都不敢有違禁例,因此徐爵帶著幾個人縱馬小跑,那十幾個年輕體力好的則乾脆抄近路用兩條腿跑過去,卻沒有一個嫌累。
最好到那裡的時候能夠讓馮公子看見滿頭大汗,想來也會嘉賞他們的殷勤。
然而,等到徐爵在內的二十幾個人分成兩撥,幾乎不分先後地趕到那裡,卻只見十字路口已經裡三層外三層圍滿了人。而他們看到的完全不是馮邦寧受欺負的情景,而是這位馮大公子正手提鞭子沒頭沒腦地追打一個年輕男子。被打的人一面抱頭鼠竄,一面罵罵咧咧。長舒一口氣的徐爵最初還打算看看熱鬧,可當兩邊的對話越過看熱鬧的喧譁人群,有隻言片語傳到了他的耳中時,他就一下子變了臉色。
“馮邦寧,你不要太過分了,你是馮公公的侄兒,可我也是張家的人!”
“張家的狗而已,也敢在我面前亂吠?”
“我都已經給你賠禮了,你還張口就罵,我還口那又怎樣?你再下手,我回去便稟告首輔大人!”
“首輔大人會為了你這麼個長班出頭!做夢!”
見馮邦寧一面罵一面兜頭兜臉就是鞭子狠狠抽下來,姚曠簡直都快氣瘋了。他不過是奉張居正之命,去同樣今日休沐的殷正茂家中捎句話,誰知道竟然會半道上遇見醉醺醺的馮邦寧,而馮邦寧好好騎著馬,竟是突然就莫名其妙在他面前跌了下來。他見馮邦寧露出醜態,一時忍不住就笑了一聲,偏偏就被這傢伙給看到了。揪著他不放不說。還一定要當街磕頭認錯!
他雖只是區區長班。一介家奴,可因為出自張家,就是到了那些高官門庭,別人也都對他客客氣氣,哪裡吃過這樣的啞巴虧,自然咬牙硬頂,結果一來二去就和馮邦寧扭打了起來。馮邦寧身邊兩個隨從最初還只是拉拉偏架,可眼看年輕力壯的他還是佔了上風。也不知道是誰悄悄遞了馬鞭子給馮邦寧。這下子,赤手空拳的他便吃了大虧,就只剛剛被追打的這會兒,身上也不知道捱了多少鞭子,火辣辣的疼痛鑽心。
眼見得此刻又是一鞭子飛下來,姚曠咬牙舉起左臂一擋,也顧不得痛,突然伸手拽住鞭子用力一拉,終於將這沾了自己不知道多少鮮血的兇器給奪了過來。儘管他很想揮舞鞭子也給馮邦寧一頓狠的,一報之前的一箭之仇。可對面馮邦寧是個喝得半醉的醉鬼,打他一頓還能振振有詞。可馮邦寧那是有官身的,要是他也忍不住還手,屆時自家主人家法森嚴,他就說不清楚了。
於是,姚曠強忍怒火,一手拿著鞭子蹬蹬蹬後退幾步,就厲聲叫道:“馮邦寧,你等著瞧!”
當徐爵發現馮邦寧打的人非同小可,帶著兩個人使勁擠到人群前列的時候,卻發現剛剛捱打的人已經沒了蹤影,而馮邦寧則是在那暴跳如雷。儘管還沒到馮邦寧近前,但看著這位公子眼睛發赤,面色酡紅,就知道這顯然是喝多了,登時心裡咯噔一下,連忙對身邊隨從吩咐了一聲,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