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那件事太有名了,別說徐秀才這一大把年紀的,就連陳炳昌也聽說過,後者一下子跳了起來:“杜前輩,這太危險了!你好容易逃出來,再回去不是羊入虎口嗎?”
“對對對!”徐秀才來不及細想為什麼自己向汪孚林推薦的人,現在卻反而是汪孚林比自己還了解杜茂德的這段過去,他如今深知人多有不得已,因此壓根沒有用大義責怪杜茂德的意思,而是附和陳炳昌道,“他們既然自己已經有招撫之意,還送來了這一注大財,顯然不用這麼冒險的。”
“如果汪爺也如此想,理應不會讓我等看到這些東西,學生說的可是?”
見杜茂德看著自己如是說,而另兩位這才思路慢半拍地看向自己,汪孚林暗歎自己挑的兩個是術業有專攻的幕僚,還有一個只能算是實習生,自然不能和已故那位岳父胡宗憲當年濟濟一堂的名士幕僚陣容比,當然,胡宗憲當年雖說也是從巡按御史開始,但後來幕僚雲集,卻是主政一方的事了,他現在還只是個巡按而已。他簡短地說了說自己的顧慮,以及自己之前和呂光午以及鄭明先提到的,招撫海盜的新思路新設想,隨即又提到了凌雲翼對招撫海盜的曖昧態度,以及朝廷一直以來的強硬傾向。
直到最後,他方才說道:“所以,此次找你們三人商量,看似是為了這筆不義之財,實則是為了一件事,如何徹底說服凌制臺,乃至於說動朝中內閣首輔大人。即便不成,也要使經略南洋諸國這件事得到關注,哪怕是少數人的關注!”
經略南洋諸國!
面對這樣分量沉甸甸的六個字,在場的三個秀才全都齊刷刷沉默了。陳炳昌到底年輕資淺,還只是在心裡不停地感慨到底是汪大哥,有魄力。徐秀才則因為和佛郎機人打多了交道,深知這六個字後會掀起的狂風巨浪。至於三人之中眼光最深遠,思慮最周密的杜茂德,想到的卻是,當年永樂皇帝派鄭和等人先後下西洋上東洋,真正目的並不是為了什麼經略,傳說中是為了尋找建文帝,而且遍灑金帛,耗費錢糧無數,真要說成果,大概就是建立起大明作為宗主國的強大地位,以至於日後朝貢不絕而已。
但自從永樂之後,鄭和寶船就此荒廢,朝廷禁海令的口子越縮越緊,就連隆慶開海,也不過掛羊頭賣狗肉,為的是更好的海禁。
所以,汪孚林如今這番設想,朝中的阻力會有多大?拉攏支持者的可能性又有多大?
見三人都在攢眉沉思,汪孚林便又丟出了另外一個重磅訊息:“此外,徐生之前和我去過新安城外那個濱海漁村。我除了在那裡反擒了拿人錢財,意圖取我性命的刺客之外,還設伏拿住了一夥這村子中走出去的海盜。為了招撫林道乾林阿鳳在內的大批海盜,新昌呂公子,崑山鄭先生兩人坐了那條白艚船深入敵營,至今應該已經快出發一個月了。只不過,至今尚未有訊息傳回來。”
杜茂德之前雖聽汪孚林提過,自己被逼無奈投身海盜的過去就是從呂光午處聽來,可直到得知這件事,他才真正確定,汪孚林和呂光午之間的關係究竟如何——深入敵營這種事,如果不是極其親近密切的關係,又豈會輕易答應,輕易去做?就是自己,若不是身上汙點太重,很可能累及家人,又為了報知遇之恩,怎可能自告奮勇冒奇險重回虎口?
最終,還是杜茂德先壓下了對呂光午此行的擔憂,開口問道:“聽說,汪爺之前在貢院之中救過海道副使周觀察?之前又去探望過他?”
汪孚林當然知道杜茂德要問什麼,遂點點頭道:“一番推心置腹,周觀察如今可算作是盟友。”
“那就最好不過了!汪爺可將邱四海和這些珍奇財物的事,以及招撫海盜之事先與周觀察細說,爭取周觀察的支援,謀劃妥當之後,再見凌制臺。如今凌制臺平定羅旁山瑤民之亂在即,一兩萬的財物看似不多,但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