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原本一個勁彼此勸酒的眾人方才暫時告一段落,開始坐下來吃菜,各式各樣的南北菜流水一般端上席面,直叫之前吃不好睡不香的眾人著實大快朵頤了一番。等到最後烤全羊上了桌子的時候,即便不少人已經打起了飽嗝,卻仍是忍不住捋起袖子上去爭搶。
汪孚林忘了多少人給自己敬過酒,也忘了多少人給自己夾過菜。更忘了最終是怎麼回去的。他只知道,當自己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的是那熟悉的水墨花綾帳子,而枕邊只餘清香不見人。儘管如此,他卻覺得整個人都很安逸輕鬆,彷彿在那一頓吃喝之後,此行薊遼的經歷終於完全沉澱了下去,哪怕是再驚心動魄的經歷。也變成了刻骨銘心的回憶。
一場原本只是純粹遊歷的旅行,最終演變成了文華殿上那一場針對當朝首輔的角力,事先他怎麼能夠想得到?
“好像但凡有我摻和的事情,最後都會鬧得不可開交,還真是災星高照!”
汪孚林想到這裡。自嘲地笑了笑,隨即便支撐著想要爬起身。奈何宿醉之後躺著還沒事,一坐起來就覺得腦袋又重又疼。他有些無奈地抽了一口氣,緊跟著就發現屋子裡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個人影敏捷地竄到床前。看清楚是金寶,他笑著伸出手來扶住這個養子的肩膀,蹬鞋下了床,他這才輕聲說道:“你大老遠跑京師一趟,我卻不知道能不能回徽州去趕上二孃出嫁……說起來,你考中案首這麼風光的事,我也沒能瞧見,想想真是可惜了。”
見金寶張口想說話,卻又說不出來,汪孚林就摸了摸小傢伙的腦袋:“你運氣很好,否則若是趕上這一次首輔大人整飭學政,你就沒那麼容易這麼早進學了!算算我們倆加在一起,汪家免役的丁口已經不少了,爹之前是怎麼分派的?”
金寶連忙收起那點希望留在汪孚林身邊的心思,一五一十地說道:“祖父去找了松園老太爺,說是之前受過很多照顧,如今鄉里鄉親的,都想免役,一碗水端不平,所以請老太爺調停,族中商量章程。最後定下來的時候,上上下下都沒什麼不服。”
老爹聰明瞭?是吃虧吃多了這才吃一塹長一智,還是有人出謀劃策?
汪孚林心念一轉,直截了當地問道:“誰給爹出的主意?”
金寶本待含糊過去,可見汪孚林盯著自己的眼睛,他這才小聲說道:“是葉青龍來拜見祖父時說的,道是這樣不至於做了好事還惹一身騷。這次我上京來,他特意讓我多問候兩聲,他只能在家裡給爹磕頭了。要不是託爹的福,他怎麼也不可能被選為米業行會的會長,如今在徽州被人稱一聲葉小官人。”
原來是葉青龍那小子!
汪孚林想想葉青龍當初抱大腿的無賴勁頭,忍不住哈哈大笑,但笑過之後,想到那一段時光,他又覺得分外懷念。
從前在徽州的時候,一次一次常常往外跑,就是不肯安生待在家裡。如今一出來,又有了進士出身,卻是連隨隨便便回家都不能夠了。官身不自由,不外如是!
PS:寒潮過去了,終於可以出門了,萬歲!(未完待續。)
第六一二章 各自放大招之前
天子一語,金口玉言。
後世常常這麼說,但放眼古今,真正能夠做到一言定乾坤的皇帝很少,如今只有十三歲的萬曆皇帝,更是遠未達到這個程度。這一次,在文華殿上藉著質詢汪孚林的機會,一下子多名科道言官突然集火當朝首輔張居正,隨即被憤怒的小皇帝打入了錦衣衛詔獄,這更是激起了軒然大波。若不是張居正在當日下午便和次輔呂調陽一塊麵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