統,至於其他的,則主要是征戰各部得勝的時候擄掠來的戰俘,反而真正屬於本族,世世代代都為阿哈的佷少。
部族征戰就是為了擄掠財富和奴隸,這是典型的奴隸制社會特徵。而一朝被劫掠為奴,從小就生活在朝打暮罵,溫飽甚至生死都得不到保證的環境中,那種根深蒂固的奴性就深深刻印在了骨髓之中,別說消磨,很多人就這樣認命了。
汪孚林還記得,唐朝有奴婢賤人,律比畜產的法律。而到了宋朝,奴婢這個階層從法律意義上來說,已經被僱傭制的僕人所代替。而到了明朝,朱元璋和朱棣在建國之初先後把某些反對者貶為賤民,此外就是極少數賜給勳貴高官的官奴婢,民間收奴僕則是採取婚書這種變通的模式,說是有世僕,但官府原則上是不承認的。
可到了清朝,那真的是遍地都能聽到奴才這個自稱。尤其只要在旗,一朝生下來,定了主奴名分,又或者漢人民戶投身於王公門下,你就算當多大官,也很難擺脫最初出身的那道溝坎,偏偏還有無數人以當旗人為榮!雍正倒是下詔給賤民以及世僕等等良民的身份,但滿人的主奴制度是根本,再有魄力的皇帝都不可能去動。於是,所謂主子奴才這種變態的奴隸制,則是一直延續到清朝滅亡。這才和整個封建制一塊滅亡。
然而,要汪孚林去深入思考什麼制度,什麼文明,什麼進步落後之類的,那就太難為凡事求實用的汪小官人了。他在意的不是阿哈去不去打那一巴掌是不是奴性作祟,而是他隱約記得努爾哈赤兄弟倆因為繼母的關係。在家裡不受待見,在王杲那也一樣是寄人籬下,可就是這樣的處境,王杲的奴僕竟然還會對舒爾哈齊如此忌憚畏懼?奴性這種東西是很難說的,既然刁奴欺主這種事都會有,那麼在離開古勒寨這個環境之後,阿哈沒有理由再怕那兩兄弟。
除非這兩兄弟本身就具有讓人畏服的特質。而今天在營地中努爾哈赤和舒爾哈齊的表現,已經證明他的猜測很可能是真的。
“汪孚林,要不給他改一個名字。就叫厄真?”
晚飯擺上來的時候,聽到小北這樣一個建議,汪孚林頓時笑了:“如果現在連那點勇氣都沒有,你別說給他改名叫主子,改名叫皇帝都沒用。”
小北一想到阿哈那悲慘的身世,一想到阿哈的母親好端端的被擄掠到古勒寨,被異族人凌辱,生下的兒子又淪為奴隸。如今她的兒子已經長大了,又機緣巧合重新回到了母親的故土。卻別說勇氣,連脊樑骨都是彎的,完完全全是奴顏婢膝的性格,就覺得整個人憋得慌。
一頓飯吃得毫無滋味,她讓碧竹出去瞅一眼,就聽說阿哈雖沒跪著。卻是呆呆盤腿坐在院子裡,而小齊也已經熬不住坐在了地上,可在後者的目光瞪視下,前者愣生生半點勇氣都生不出來,別說打人。就連靠上前去也不敢,她不由得怒氣衝衝地說道:“真的氣死我了!他就不能有點出息?”
她氣咻咻地看了汪孚林一眼,見其沒有出聲,彷彿在那想心事,她忍不住問道:“難不成就真的把兩個人扔在外面挨餓受凍一晚上?你畢竟對李大哥說不會把人帶走,他才給你的,真要有個好歹來……”
“他們雖說年紀小,可終究男女有別,我一會兒把人丟給李二龍和鍾南風他們,順便對沈先生和士弘打個招呼。”
汪孚林安撫了一下有點炸毛的小北,隨即笑呵呵地說:“你也不用太生氣,那個小齊能夠馴服成年人都沒辦法的烈馬,哪怕只是拼命一搏而賭贏了,那也說明他的能耐。而一個在古勒寨中被所有人踩在腳底下的奴隸,他只要想一想後果,不敢隨便動手也在情理之中。不過之前那樣一試探,阿哈的身份已經確鑿無疑,否則他不至於這麼怕小齊。這樣一來,只要是他說出來的建州女真那些情況,至少能有七分可信,就算回頭李如松把小齊要回去我也不吃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