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北沒想到汪孚林竟然對外頭那個膽小鬼如此看重,心裡有些犯嘀咕。可她更知道,汪孚林這個人認準的事情多半有道理,所以也只是狐疑地挑了挑眉。等到汪孚林出去吩咐了碧竹,叫了那兩個小傢伙起來,帶了他們到沈家叔侄以及那幾個浙軍老卒和鍾南風他們暫居的那個客院去,她本打算跟過去,可眼珠子一轉,就決定去宿夫人那兒抱怨兩句,看看能不能有什麼意外收穫,比方說遇到李如松時,還能順帶問問小齊那個哥哥究竟什麼情形。
汪孚林下午在演武場跟著沈有容學習騎射的時候,就開玩笑似的對他們提過早上那段奇聞,此刻把兩個小子提溜過去,他直接把阿哈甩給李二龍這些人,把舒爾哈齊則是塞給了沈家叔侄暫時代管幾日。如果是那個更有心機的兄長,他還擔心沈家叔侄被人忽悠,到時候說不定成了其藉機學習讀寫,瞭解漢文化的老師,可十歲的舒爾哈齊一身死脾氣又臭又硬,自從他要過來之後就沒說過一句話,到了沈家人這邊也一樣咬緊牙關不吭聲,他倒是覺得省事了。
至少暫時放個幾天,那是絕對不成問題的。
即便如此,沈有容送他出來的時候,汪孚林還是提醒道:“士弘,你別看我丟給你們的小齊只是個十歲孩子,這兩兄弟著實有些不同尋常的特質。”
沈有容從宣城到京師,從京師到薊鎮到遼東。如此見識了一番後,哪怕他衝動的個性還在,可整個人已經有了不小的蛻變。哪怕沒親眼看見,可這會兒他細細一想,心裡就生出了一個念頭來。因為之前那汪叔叔和嬸子這稱呼在路上被打趣得很慘,他如今終於把稱呼給換了過來。和沈懋學各論各的,當下他就直說道:“汪兄的意思是,他們之前一搭一檔,奮力一搏,不是為了給古勒寨中那些十歲以下的孩子求情,而是為了能夠脫穎而出?”
“儘管冒的風險很大,但只要李大公子真的賞識人才,他們脫身那是必然的,而且還可以順帶給那些倖存的同胞賣個人情。雖說如今都是差不多階下囚的身份。但也許日後有得見天日的那一天呢?最重要的是,當弟弟的去馴服那匹野馬,風險很大,稍有不慎就可能丟掉性命,又或者傷殘,他卻甘心因為哥哥的吩咐去冒險。而且在被內子擒拿了之後,為了不連累哥哥主動求死。至於當哥哥的,反而在當弟弟的被我扣下之後一言不發。足可見心性。對人家狠,對兄弟狠。對自己雖狠,關鍵時刻卻終究是把自己放在第一位的。”
沈有容生長在大戶人家,儘管宣城沈氏的家教很好,可別的人家那些兄弟相爭狗皮倒灶的事情卻也聽說過不少,此刻聽汪孚林把話說到這份上,他登時緊緊皺起了眉頭。而汪孚林一看沈有容那樣子。就知道他聽進去了。隨著此時已經走到了院門口,門外是一條夾道,這會兒燈光昏暗,看不見外頭什麼光景,汪孚林心念一轉。又說起了小北因為阿哈的奴顏婢膝而大發雷霆的事。
“積威之下,縱使那小齊只有十歲,阿哈被瞪了一眼後,卻連對他揮掌相向都不敢,哪怕他的母親當初受過多少凌辱,他自己又捱過多少打罵。我呢,其實也不是因為阿哈死了的母親是遼東人氏,所以動了惻隱之心,只是想著在李大帥之前,遼東這邊年年敗仗,歲歲死人的時候,還有多少人淪落到這樣的遭遇?古勒寨被破之後,能夠迴歸遼東故土的軍民乃至於後裔畢竟是少數,畢竟迴歸也已經無家可歸了,反而會被人視作為女真人。”
沈有容最初看到小齊被帶過來的時候還捆著雙手,心裡有些不以為然,此時此刻,他終於為之動容,立刻重重點頭道:“我不是三歲孩子,沒那麼天真,叔父更不是那些腐儒。我們在遼東總兵府住了這麼些天,我也瞭解了不少。這麼多年來,單單王杲就不知道擄劫了多少遼東軍民,殺了多少將士。而從前遼東兵馬也不知道破了海西女真和建州女真多少寨子。就算是封貢稱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