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大的事情竟然談成功了,汪孚林自然心中振奮,可誰曾想,剛剛一直笑容可掬當聽眾的柯先生,卻是突然說起了何心隱此前到徽州績溪祭拜胡宗憲的情景。一談到自己最尊敬的這位師長,呂光午立刻正襟危坐,繼而感慨道:“我之前正出門遊歷,等得到訊息的時候已經遲了,便只單獨去祭拜過,也沒有驚動胡家人,卻是因此和何師失之交臂。”
然而,等聽柯先生說。何心隱竟然在當初的西園中住了一段時間。教授汪孚林劍術。他立刻饒有興致地說道:“哦?我的劍法雖並非出自何師親傳,但何師遊歷天下,劍術造詣極深,若是這樣論起來,你也算是我的師弟了,今日既然送上門來,怎能不稱量一下你的身手?”
汪孚林沒想到呂光午竟然如此邀約,登時大吃一驚。可看到此人霍然起身,腰背勻稱,神光湛然,他不禁也生出了幾分豪氣。這位被徐渭和胡宗憲稱作為天下勇士的新昌儒俠到底有什麼本事,耳聽為虛,眼見為實!當然,他到底還知道輕重,此刻趕緊起身笑道:“能夠有幸向呂公子討教,也是我的榮幸,只不過我只跟著何先生學過一個多月。恐怕要貽笑方家。”
這話的意思很明確,我只不過才練了沒多久。你指點可以,其他觀眾就不必了!
呂光午心領神會,當他頭前帶路,把眾人領到自己這一路宅子中最後頭的演武場時,就把閒雜人等全都打發了出去。演武場邊上,觀戰的小北竟是比自己下場還要緊張,最後竟是忍不住對柯先生抱怨道:“先生你也是的,他就那點三腳貓的功夫,驟然突襲打人一個猝不及防,那確實挺管用的,可怎麼能和呂叔叔這樣自幼學劍,甚至在戰陣上磨礪過的勇士相比?你這不是平白讓他丟醜嗎?”
“既然來到新昌,不見識一下真正的天下勇士,那不是白來一趟了?呂光午的劍術,相傳是宋時杭州刺史張詠一脈,雖並非為戰場殺敵獨創,但他經歷過一場倭亂,劍術早已洗練得去蕪存菁。”
柯先生說到這裡,自己也有些悠然神往,竟是信口吟道:“海氣撲城城不守,倭奴夜進金山口,銅籤半傳鸊鵜青,刀血斜凝紫花繡。天生呂生眉採豎,別卻家門守城去,獨攜大膽出吳關,鐵皮雙裹青檀樹。樓中唱罷酒半曛,倒著儒冠高拂雲。從游泮水踐繩墨,卻嫌去採青春芹。呂生固自有奇氣,學敵萬人非所志,天姥中峰翠色微,石榻斜支讀書處。”
這首徐渭徐文長的《贈呂正賓》,小北也曾經聽過好幾次,卻不能像柯先生這樣隨口吟誦一聲不差。就在這時候,只聽場中一聲長劍出鞘的清然輕吟,竟然是呂光午率先出手。儘管柯先生剛剛說得輕巧,可此刻小北緊張得握緊拳頭,竟是屏氣息聲,唯恐汪孚林一時分心不及。
這樣的廝殺到底是有風險的,對了,剛剛都沒來得及問,是不是用的沒開刃的劍,這要是萬一傷著怎麼辦?
汪孚林也沒想到呂光午竟然會先出手,儘管呂光午嘴裡說自己算是他的師弟,可這年紀實在是相差老大一截,長者對晚輩的指點不應該是放手讓晚輩先攻嗎?那股劍風迎面而來的剎那之間,他的腦海中轉過了無數應對的辦法,幾乎清一色都是退一步避其鋒芒,然而,他最終做出的選擇,竟是咬牙上前一步,筆直一劍當胸直搠,赫然是同歸於盡,又或者說兩敗俱傷的招式。
僅僅這第一招,小北就終於忍不住驚撥出聲。而柯先生也不禁大吃一驚,喃喃自語道:“和天下勇士比勇?他什麼時候這樣自負了?”
然而,就在兩人幾乎要正面相交的一瞬間,汪孚林卻是側身一個翻滾,原本勇往直前的劍勢變成了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