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苛責,很有可能會釀成民亂。但只怕這會兒察院裡頭爭執不下的,就是有人想要重處這批人。”
汪孚林立刻聽明白了:“黃推官的意思是,府尊答應脅從者不究,別人都不滿?”
“府尊也是沒辦法,那時候若說要嚴辦,誰還投降,事情要拖多久?真的鬧到戚家軍打進北新關,有所傷亡,更是驚天大案。你不是為了這個還掏腰包花了幾百兩銀子兌制錢誘人出降嗎?可現在首惡充軍,其餘還有十人送鹽場,剩下幾百號人就這樣輕輕放下了,某些一心想要整治風氣,拔除打行這顆毒瘤的當然不樂意。”黃龍聳肩一笑,笑容卻有些苦澀,“在人家看來,府尊失信是小事,整治打行是大事,可也不想想這事情有多棘手。”
黃龍見汪孚林目瞪口呆,頓了一頓,這才笑道:“總之這些你不用管。府尊說了,人不是白給你帶走的,這勞役契書還是要籤的,以證明是府尊把這些人派去其他地方勞役,半年之內人歸你監管,若是犯事也要找你。這都是府尊原話,你覺得不滿提出來,回頭我幫你去抱怨,可不是我故意為難你。”
黃龍和葉鈞耀以及舒邦儒年紀相仿,但相比葉大炮動輒放大炮,舒邦儒小心眼,他卻顯得很實在很親切,短短几句話,汪孚林頓時覺得這位黃推官人不錯。這件事是他自己承擔下來的,當然不會在意凃淵這公事公辦連契書都要簽下的態度。事實上只有如此,他把人帶走才不至於捅婁子,否則別人一個私縱犯人,應景就是大罪名。當然,這樣的創新服役模式,他從前還以為只有古代歐洲某些國家才有,卻沒想到在大明朝的杭州也能這麼幹。
“抱怨就算了,回頭還請黃推官給府尊捎一句話,就說學生很欽佩他。”
對於汪孚林的回答,黃龍笑得眉頭都舒展了開來,著實很高興。三十出頭的他。眉頭已經有了深深的橫紋。此刻到案桌前坐下。筆走龍蛇把契書給擬定好了,自己蓋上推官大印之後,卻又從一旁的小匣子裡掏出另一個蓋了上去,卻竟然是知府大印。見汪孚林目瞪口呆,他便狡黠地笑道:“凃府尊走之前就把大印託付給了我,雖說回頭若有萬一,署理的怎麼也不可能是我這個小小推官,但現在我卻是一朝權在手。就把令來行!”
敢情這便是凃淵在府衙的真正嫡系啊!連省城知府都如此難熬,汪孚林算知道錢塘縣令那日子有多苦了,上頭壓著無數個婆婆,若非凃淵是個有擔待的,只怕此次碰到這種事,那位倒黴的錢塘縣令一定會想找塊豆腐直接撞死。他無心打聽同知通判是誰,到時候可能署理知府的人是誰,因為他根本就不希望凃淵過不了這個溝坎。奈何他在這裡誰也不熟,唯有在心裡默默祝福。
霍正和楊韜跟了來,卻早就被請到一旁快班快手等著回話的小廳。由劉捕頭陪侍喝茶吃點心了,所以等到汪孚林辦好了一應事宜出來和他們會合。兩人對大清早辛苦走這一趟,也就沒什麼怨言。可是,汪孚林出了府衙,一口濁氣吐出去,對他們直說了眼下那風譎雲詭的局勢,兩人立刻就沉默了。好一會兒,還是年紀大點兒的霍正勸解道:“小官人也別生氣,這種事多了去了!反正咱們不是杭州人,買了糧食,送了夫人,立刻就回徽州。”
“嗯,辦完事,我也想立刻回去,金寶和秋楓這次參加童子試,還不知道結果如何。”
如果說剛到杭州,對這麼個比徽州府繁華數倍的古城還大有興趣,那麼經過這番折騰,汪孚林便已經意興闌珊了,至於西湖蘇堤白堤靈隱寺飛來峰,他前世裡都去過,現在也沒多大興致。此時此刻,他先是回到客棧,囑咐於文去找趙管事,先把之前羅康那條糧船的事敲定,緊跟著就見了吳興才和張興哲,吩咐他們到湖州市上去買糧食,順便散佈徽州那邊缺糧的訊息。等安排好了這一番本來到杭州的正事,他就去見了蘇夫人,打算找其商量一下行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