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道既要以道德御人,又要行權謀之術,當皇帝的不能指望臣子們都齊心協力個個克己奉公的像個木偶一般的聽話,相反適當的爭鬥跟能顯示出皇權的權威;自己這個皇上就像是一個砝碼,朝臣之間哪邊失衡自己便需要將之平衡過來,只要不鬧得天怒人怨不像話,越是爭鬥,自己的皇權便越是穩固。
“兩位大人這是做什麼?咱們還議政不議政了?”呂夷簡有些惱怒,他不能公開參與進來,眼見杜衍笨拙吃了虧,自然要出面各打五十大板,顯示出自己的威嚴來。
晏殊不想起正面衝突,施禮道:“老夫失禮,杜樞密莫放在心上。”說罷使著眼sè叫蘇錦歸位,自己也退回班列之中。
蘇錦扭屁股便往回退,卻聽趙禎的聲音響起道:“蘇錦且慢。”
蘇錦暗叫倒黴,只得迴轉身來。
“適才你說對遼國屯兵邊境之事有些看法,你說說看,朕倒像聽聽你是什麼想法。”
呂夷簡忙道:“皇上,這等國家大事豈能問詢於他,蘇錦又非科舉入仕,論身份尚未有官身,若是在朝堂上信口岐黃,傳出去豈非是個笑話麼。”
蘇錦心道:這老東西狗眼看人低,沒有官身便不是人麼?就肯定比有官身的沒見識些?
不過惱火歸惱火,自己也確實不想節外生枝,於是順著呂夷簡的話道:“是啊,微臣見識短,想法必不成熟,還是別惹人笑話了,這等國家大事可不是微臣可以妄議的,皇上還是饒了微臣吧。”
趙禎微微一笑道:“呂愛卿,但聽聽又有何妨?有可取之處便取之,無可取之處便當是耳旁之風便罷,何妨聽聽,再作計較。”
呂夷簡翻了翻眼睛,知道自己要是在爭論下去,便是沒有容人之量了,於是道:“既然聖上有此雅興,那便聽聽也自不妨;不過蘇錦要是胡言亂語,臣可是要喝止的。”
趙禎笑道:“知道知道,呂愛卿是宰輔,在其位謀其政,自然有這個權利。”
呂夷簡心裡受用,當下回錦凳邊坐下,打算一字不漏的聽聽蘇錦要說些什麼,一旦有不合之言,立刻便要喝止此人,決不許他胡言亂語。
“蘇錦,你說吧。”趙禎微笑道。
“當真要說麼?”蘇錦遲疑道。
“叫你說你就說,你還想抗旨怎地?”龐籍忍不住喝道。
“龐大人,幹什麼老是扣帽子嚇唬人,這可有點不地道。”歐陽修挺身而出幫著蘇錦說話。
龐籍一瞪眼往前湊來,眼見又是一場唇槍舌戰要爆發,趙禎不悅道:“諸位愛卿各回班列,朕在問蘇錦話,你等莫要出聲。”
歐陽修和龐籍只得相互瞪視,訕訕迴歸本位。
蘇錦心道:歐陽修倒也棍氣,這時候表明態度挺我,看來倒還有點交朋友的意思。
蘇錦清了清嗓子,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禮道:“既然皇上垂詢,微臣只能說說心中所想,如果說的不對,或有謬誤之處,還請皇上恕罪,就當一陣風吹過,莫放在心上。”
趙禎哼了一聲,沒有說話。
蘇錦道:“剛才杜樞密和陳副使所說的情形,微臣聽得清楚,晏三司和呂相說遼國屯兵並非為了攻我大宋,這個結論,微臣以為下的過早……”
眾臣一片譁然,有人搖頭咋舌,輕聲輕語的議論道:“好大的口氣,居然胡亂便指謫呂相和晏三司的不是,這小子失心瘋了不成。”
呂夷簡倒沒說話,只是臉sè冰冷,他當然不能回應,回應這個小子,豈不是太給他面子了;晏殊則更加淡定,他知道蘇錦的說話方式,若是處處苟同個,那也不是蘇錦了;相反,晏殊反倒很是期待蘇錦這麼說的理由。
同樣期待的還有趙禎,很久沒見過這麼膽大妄為的臣子在自己面前出現了,趙禎感到很是新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