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哼了聲,有氣無力,“那就請爺早些安歇了吧。奴婢告退!”“阿步!”“在。”我無奈的收回腳步。
“阿步,以你如今的身手,屈居在我府裡做一個小丫頭實在可惜……”他說了一半,沒再接著往下說。
我原還漫不經心的聽著,忽然精神一振,驚喜交集:“既然爺覺得可惜,那便容我女扮男裝,跟你一起上戰場殺敵吧!”濟爾哈朗明顯一震,盯著我看了老半天:“你想上戰場?你可知那是怎樣一個地方,兩軍廝殺豈同兒戲?”他語音單調低沉,一雙利眸咄咄逼人,緊盯著我不放。我微微一笑,毫無懼色的回答:“知道。”停頓了下,收起笑顏,嚴肅的看向他,與他的目光對上,“我上過戰場!也殺過人……”濟爾哈朗嘴角一抽,深邃的眼眸漸漸露出困惑之色來,許久後他才吶吶的冒出一句:“你到底是什麼人?”迷惑的嗓音逸出喉間,他回過神來,神色又恢復以往的溫和平靜,輕笑,“聽你口氣對自己相當有自信啊,那好,你先跟我講講,以咱們大金國如今的局勢,你可知大汗下一個目標會鎖定在哪裡?”我咧嘴一笑:“不外乎三點,一為大明,二為蒙古,三為朝鮮……不過,以目前的形勢看,若我是大汗,我會先打察哈爾林丹汗!”濟爾哈朗吃驚之餘竟騰身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我早料到他會有如此反應,神色未變,只是淡淡的望定他,淺笑不語。
“好!很好!”他猛地一拍桌子,顯得極為興奮,這一舉動把站立一旁打瞌睡的小丫頭嚇得半死,面如白紙的撲嗵跪倒。
我掩唇噗嗤輕笑,濟爾哈朗愣了下,也忍不住笑斥:“起來!不中用的東西,就這點膽子麼?”小丫頭揉著眼睛,唯唯諾諾的站了起來,滿臉驚懼之色。
“阿步!你與我不謀而合,我也猜最遲明年夏初,大汗必當再度親征,追剿林丹汗!”我心裡抽痛,面上卻仍要強撐出一副微笑篤定。
“今兒個崇政殿早朝時發生一件大事,你可猜得出是何事?”他意味深長的看著我,我從他明利的眼光中捕捉到了一絲審度的意味。
他這是在考量我。
我捏緊了手指,我沒有勝於常人的大智慧來洞察一切,但我堅信我比任何人都瞭解皇太極!
閉上眼,心中暖暖的升起一股柔情。如果我是皇太極……如果我是他……
倏地睜眼,我嘴角上翹,擲地有聲的吐出四個字:“南面獨尊!”濟爾哈朗的震撼之色完全顯現在臉上,困惑、震驚、新奇,甚至帶了些許敬佩。
他微微頷首:“今兒個朝上有人上奏,指責莽古爾泰既已被廢黜和碩三大貝勒的身份,便不該再享與汗同尊南坐,共聽議政的榮耀……阿步,如若你是莽古爾泰,聽到有人這般公然責難,你會怎麼做?”“我對五爺會如何行事並不感興趣,我更感興趣的是大和碩貝勒對於此事的態度!”“代善?”“是。”我將眼瞼垂下,任由捲翹的眼睫遮蓋住內心的緊張和忐忑。往事歷歷在目,而這一次似乎是歷史的重蹈,必然要在關鍵處考量代善的抉擇。
濟爾哈朗長長的撥出了一口氣:“看來怎麼也誤導不了你呵。阿步,你的洞察力相當敏銳,好像對朝政之上的每個人都了若執掌。沒錯,今兒這事沒鬧成僵局,全虧了代善——”我等奉大汗居大位,卻又與大汗並列而坐,此舉本非合乎情理。自今以後,大汗南面居中而坐,以昭至尊之體,我與莽古爾泰侍坐於側,如此方妥!“他講完這句話,主動從汗位旁走下臺階,莽古爾泰見此情景,自然不好再有異議,只得離座跟行……”呼吸稍稍一窒,雖然明知以代善的性情和當初的允諾,會有今日之舉早在預料之中,然而當真從濟爾哈朗口中聽到這個訊息,卻仍是止不住為他感到愧疚和心疼。
從那位置上走下來,等同於再次放棄了自己的權力。
代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