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吃早飯。中田吃了很多很多,吃得女服務員吃了一驚。
“這人能睡,一旦起來又能吃,兩天的都補回去了。”女服務員說。
“那是,中田我要吃就得真槍實彈地吃。”
“夠健康的。”
“那是。中田我字倒是不認得,但蟲牙沒有一顆,眼鏡從未戴過,沒找過醫生,肩也不酸,每天早上拉屎也有條不紊。”
“嗬,了不起。”女服務員欽佩地說,“對了,今天您準備做什麼呢?”
“往西去。”中田斬釘截鐵地說。
“啊,往西,”女服務員說,“從這裡往西,就是高鬆了?”
“中田我腦袋不好使,不懂地理。”
“總之去高松就是,老伯,”星野說,“下一步的事下一步考慮不遲。”
“那是。反正先去高松。下一步的事下一步考慮。”
“二位的旅行好像夠獨特的了。”女服務員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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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的還真對。”星野接道。
折回房間,中田馬上進衛生間。這時間裡星野一身睡衣趴在榻榻米上看電視裡的新聞。沒什麼大不了的新聞——中野區一位有名的雕塑家遇刺身亡的案件搜尋仍無進展,既無目擊者,又無遺留物提供線索,警方正在搜查其出事前不久下落不明的十五歲兒子的去向。
“得得,又是十五歲。”星野嘆道。為什麼近來總是十五歲少年涉嫌兇殺案呢?十五歲時他正無證駕駛著偷來的摩托車東奔西竄,所以情理上不好對別人的事評頭品足。當然“借用”摩托和刺殺生父是兩回事。話雖這麼說,自己沒有因為什麼而刺殺父親或許算是幸運的,他想,畢竟時常捱揍。
新聞剛播完,中田從衛生間出來了。
“我說星野君,有件事想問問可以麼?”
“什麼呢?”
“星野君,您莫不是腰痛什麼的?”
“啊,長期幹司機這行,哪能不腰痛呢。開長途車沒有哪個傢伙不腰痛的,同沒有不肩痛的投球手是一回事。”星野說。“你幹嘛突然問起這個?”
“看您後背,忽然有這個感覺。”
“嗬。”
“給您揉揉可以麼?”
“可以,當然可以。”
中田騎上趴著的星野的腰部,雙手按在腰骨偏上的位置,一動不動。這時間裡小夥子看電視綜合節目裡的演員趣聞——一個有名的女演員同不甚有名的年輕小說家訂婚了。對這樣的新聞他沒什麼興趣,但此外又沒什麼可看的,便看了下去。上面說女演員的收入比作家多十倍以上,小說家談不上有多瀟灑,腦袋也不像有多好使。星野感到不解。
“喏喏,這樣子怕是長遠不了,大概有什麼陰差陽錯吧!”
“星野君,您的腰骨多少有點兒錯位。”
“人生都錯位了那麼久,腰骨錯位也是可能的。”小夥子打著哈欠說。
“長此以往說不定大事不妙。”
“真的?”
“頭要痛,腰要閃,屎要拉不出。”
“唔——,那是夠受的?”
“要痛一點兒,不礙事的?”
“不怕。”
“老實說,相當痛的。”
“跟你說老伯,我從出生以來,不論家裡學校還是自衛隊,都被打得一塌糊塗。不是我瞎吹,不捱打的日子可謂屈指可數。現在哪還在乎什麼痛啦燙啦癢啦羞啦甜啦辣啦,隨你怎麼樣!”
中田眯細眼睛,集中注意力,小心確認兩根按在星野腰骨的手指的位置。位置確定之後,起初一邊看情況一邊一點一點地用力,隨後猛吸一口氣,發出冬鳥一般短促的叫聲,拼出渾身力氣把指頭猛地壓進骨與肌肉之間。此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