氏都還沒弄清楚她是怎麼敗的,就已經徹徹底底從公理上站不住腳了。羅川穀在一旁看得分明,孫氏只錯了一點,那就是她沒有何當歸的冷靜自若,從氣勢上就先落了下乘了。
如此一個又冷靜又聰明的外甥女,何不利用她幫他找到答案?反正她自己也不想頂著殺人犯的罪名辭世吧?
自覺此計甚妙的羅川穀皮笑肉不笑地說:“逸逸,二舅也很想相信你,可是花姨娘本人說她跟你有舊怨,你有害她的動機;不少丫鬟都在藥廬見過你,還見你碰過花姨娘的安胎藥;還有一個叫米粒的丫頭,在摻有滑胎藥的安胎藥旁邊找到你的一塊玉佩,這些證據難道還不能讓你認罪嗎?”
何當歸是心思何等靈巧通透之人,她一聽羅川穀的語氣,與其說是“質問”犯人,倒不如說是在“誘導”證人。看來他已經在懷疑孫湄娘了,但是他不想親自點破,就想跟她合夥唱一出雙簧,話趕話的揪出兇手。當然,羅川穀根本沒有徵求過她的意見就這麼做,不像是找破案的夥伴,倒像是拿她當槍使——他不想弄髒他的手,所以假手於她。
不過,何當歸戴著這一副五斤沉的假石鎖,在地毯上躺了這大半天,等的就是這個揪出元兇的機會。不管這個機會是帶著陰險的,還是透著自私的,它總歸是她一直在等的那個唯一機會。
何當歸默然片刻,衝堂上求道:“老祖宗,先去柴房把潤香給放了吧,就算她真有什麼大錯,也先過完這一堂再說吧。”
老太太也疑心那潤香肚裡的其實就是羅川穀的孩子,所以頷首道:“李九光家的,你帶兩個人去寶芹閣的柴房,把那潤香放下來看一看情況。如果她的肚子還在,你們就把她抬去藥廬調養調養……如果肚子掉了,那就先抬來這裡回話吧。”
看著李九光家的應聲而出,孫氏的臉一陣紅一陣白,老太太問都沒問自己這個當家主母的意見,就讓人放了潤香。放了人也就罷了,還那麼著緊她的肚子,分明就是已經預設了那肚子裡的是羅家子孫。潛臺詞也就是說,她孫湄娘因為嫉妒而迫害潤香和她的孩子!可惡,潤香那麼一個低三下四的東西,還能生出什麼龍子龍孫來!
多年來在羅府說一不二、頤指氣使的孫氏,已經很久沒有當眾受過這般冷遇對待,吃過這樣的悶釘子。她又氣又惱的同時,心中又湧出一些悔恨來,她悔的是,當年真不該拿走那個男胎。
這些年來,她在羅府中看似風光無限,實際上卻要一直耗費著心血,想盡辦法斷絕羅川穀妾室生孩子的機會,清除羅川穀身邊所有女人的孩子,不是因為她有多喜歡這個男人,而是她知道這個孩子的重要性。一旦羅川穀生出個兒子,那這個兒子就是羅府未來的頭一號主子;假如將來羅府要分家,那這個兒子一個人就能佔去七成的羅府產業和整個三清堂。所以,這個兒子一定得是從自己肚子裡出來的才行,這樣自己才能一世無憂,一勞永逸。
可這些年過去了,她生了芍姐兒之後又懷過兩次,可沒有一次能保到第三個月,在肚子裡養著養著,突然就變成一塊死東西了。大夫也不贊成她再生,說生下來是死胎的可能性會很大。難道她此生此世,就要在不斷處理羅川穀的孽種的日子中度過了嗎?何敬先!我好恨,我好悔,你這個渾身浸滿蠍子毒的男人,是你毀了我的一生!我不會就這麼善罷甘休的!
何當歸含笑道:“二舅您糊塗了麼,剛才潤香姑娘的事也是有兩個‘人證’,丁管事和武九;‘物證’的話,丁管事要找一點潤香和武九的私密之物更不在話下。難道這就可以說明,潤香是一個私通家丁的下作女子了嗎?潤香已經做到當家主母的庫房管事這麼高的地位,可以說是丫鬟中的制高點,旁人連羨慕都羨慕不來的,如果她相中了哪個家丁,大大方方去求主子,還怕不允嫁嗎?她為何要自斷前程,自毀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