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6年,老二高中畢業,就按當時的規定,到本縣邱廟公社半曹大隊當知識青年了,也已經是大人了,但早晚回家後照樣去扛被,一直扛到1978年去當兵才算告別這段生涯。
老二下放期間,非常想家,但娘不准他經常回家。
有次他回家間隔時間短了,前腳邁進家門,後腳還沒邁進來,娘就連聲攆他滾回去。可憐老二當時只有雙眼含淚立馬返回他的知青小屋去了。
我們都認為娘做的實在太絕情了。
可是娘說,他老是往家跑,領導會認為他表現不好,他表現不好,就不能早回城,他不早回城,就要在那裡當一輩子社員啊!我辛辛苦苦一二十年,到頭來竟拉了倒車,把孩子培養成社員了?你們願意他成為社員嗎?
孃的一席話,我們聽了以後真象聽到最高指示一樣,感覺如時興的毛主席語錄那般令人震撼!
老二下放的第三年即1978年,按條件他可以被招工或被徵兵了。娘當時選擇叫老二當兵。因為當兵可以提幹,能當軍官。因為我當兵三四年,連個共產黨員都沒入上,更別說提幹當軍官了。娘對我失敗不甘心,就被這個補償心理驅使著,安排老二去當兵。為了穩妥起見,增強競爭能力,娘叫父親帶著老二去給大隊書記送禮。幾斤豬肉,幾瓶好酒,幾條好煙,都是娘用洗被掙的錢買的。禮很順利的送掉了,老二也就當上兵了,去了內蒙古科爾沁大草原,修了三年的鐵路。
老二終於離開了他的那個半曹大隊!
五
老二當兵是按照孃的決策操作的。
然而,我去當兵卻是娘萬萬沒有預料到的,那倒是我的決策。
1972年11月,我那時已臨近高中畢業。
那時的高中是兩年制的,初中也是兩年制。初中我們沒有學到什麼知識,倒學了不少本領,每天的課程表,要麼就是挖戰壕,要麼就是打掃廁所,要麼就是寫批判稿,即便是學英語,也是“繳槍不殺”、“優待俘虜”之類。到了高中,開始“復課鬧革命”了,也就是說開始學習文化課了。我好不容易品嚐到掌握知識的滋味,又到了要畢業的時分,又將面臨選擇。
高中畢業後,我們要麼下放,去某個公社某個大隊某個知青點,當個知識青年,向貧下中農學習種地知識,所謂接受貧下中農的再教育;要麼去參軍,到解放軍這所毛澤東思想大學校去接受鍛鍊,只要親愛的祖國一聲召喚,就要隨時為解放全人類貢獻出自己的寶貴生命。只有這兩種選擇,二者必居其一。
面臨人生重大選擇,我的頭腦十分冷靜。
憑我父親是抗美援朝志願軍傷殘二等甲級身份,憑我母親是個不問政治的家庭婦女,我要是下放,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被招工、招幹、招生。而選擇當兵,我這個紅色家庭出身的學生幾乎沒有不利因素。
於是,我選擇了參軍。
放學回家,我把這個想法告訴了娘。娘感到相當突然。娘沉思了一會,猛然忿忿不平的說:“你當兵?你能當上兵?你也不看你那個樣!你要是能當上兵,我嗎,我大笑三聲!”
後來,我怎麼也不理解娘為什麼這樣說我。好象我連去死都沒人要都不夠資格似的!
再後來,我理解了。
娘深知戰爭的殘酷,娘深知戰爭的無情和後果的無奈。娘與斷了一隻胳膊的父親生活了幾十年,對戰爭已是深惡痛絕了。
她的兒子突然提出要走父親的路,她預感了她還可能還將接受更大的打擊。她不捨,她不甘心,她的心在流血,她不願接受她無法承受的打擊。所以,她要用最不好聽的語言來阻止兒子的不理智行為。
但是,畢竟二者必居其一啊!娘開始心事重重了。她開始少言寡語了,洗起被子來經常亂了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