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邛王面露羞愧,嘆道:“慕容琅任性妄為,被兒女之情蔽了眼目,居然助紂為虐,誠是我慕容家之恥!本王忝為慕容氏一族之長,居然生出了這種不肖之女,回頭必親提這逆女的頭顱回來向皇上請罪,向先祖告罪!可若說起她所領兵馬,應該是她素日在軍中行走私下結交的朋友在幫忙,當與衛白川無關。”
張珉語便笑了起來,“王爺說笑呢!慕容家的女兒謀反與慕容家無關,衛白川的部屬謀反與衛白川無關,於是衛相和王爺都建議讓慕容家去平慕容琅的叛亂,讓衛白川去平衛白川部屬的叛亂?若非親耳聽聞,珉語簡直不敢相信此話竟然出自當朝丞相與最受人敬重的臨邛王之口!”
他側頭問向一旁御史中丞,“請問唐大人,按本朝例律,若大臣家人或部屬叛亂,該大臣該如何處置?”
御史臺本為監察糾劾百官過失而設,份位清貴,官員多耿直敢言。這御史中丞唐震職位僅次於御史大夫,亦是剛正不阿之人,聞言張口便道:“依律當連坐受罰,按情節輕重削職或流放、斬首。歷朝歷代謀逆乃頭等大罪,焉能等閒視之!”
衛輝聞言不禁冷笑,“依你之意,莫非現在便要辦了臨邛王?”
唐震抗聲道:“臣職責所在,只知依律該如何,從未想過私意該如何。衛相這是堵人口舌,不容我御史臺出聲了麼?”
紀叔明忙道:“老臨邛王豐功偉績,彪炳史冊,便是後人出一二不肖之徒,想來皇上也會從寬發落。只是此事既與慕容家、衛將軍都有些關係,可否請臨邛王、衛將軍都避下嫌疑呢?”
張珉語擊掌道:“甚妥,甚妥!請衛白川將兵馬暫時移交給秦襄,由秦襄領兵去救護皇上,既可見得衛白川無叛亂之意,又可見慕容家無袒護之心,豈不是三全其美?”
許思顏
登基兩年,根基穩固,如今有人出頭與臨邛王等抗衡,早有忠心大臣點頭附議,無疑也認為此事可行,再不肯任由慕容氏奪權。
衛輝、臨邛王對視一眼,都已有些驚駭之意。
眼見得皇帝被雍王拖在數百里外,久久不得脫困,今晨又得到些有利訊息,他們早已商量妥當,要趁機逼退禁衛軍在無處不在的制衡,掌握京城主動權。再不料紀叔明翁婿三言兩語竟將他們盡數繞了進去,反而要迫他們交出好容易保住的衛白川那支兵馬。
需知許知言、許思顏父子顧忌慕容家兵力一再擴張,除了留意培養自己親信武將,更對直屬皇帝的禁衛軍再三清洗壯大,乃至如今京城附近慕容一系的兵馬只剩了衛白川一支。
若將衛白川再交出,便是廣平侯在陳州、寧州的兵力再強再盛,只要皇帝不死,這京城就輪不到慕容家做主。
可這對翁婿一個三起三落蒙許思顏起復重用,一個恃才傲物得許思顏知遇之恩,絕對的忠貞不二,即便足以抗衡衛輝的左相樓小眠不在,居然也能耿了脖子與位高權重的衛相和臨邛王抗衡,且咄咄逼人,寸步不讓……
臨邛王好容易扯出了一個笑容,說道:“紀大人說得不錯,我等的確應該回避。只是衛白川所部不少是原先隨他平叛剿匪、出生入死過的,若即刻令他交權,恐會激起兵變。不如咱們先遣人過去試探下軍中情緒,再作打算如何?”
紀叔明點頭道:“也好。”
張珉語卻皮笑肉不笑,“先去知會他們要換主將?自然群情激憤,叫你怎麼也換不成了!”
他說話向來尖銳刻薄,官聲與才識恰成正比,人緣甚差,當年才會差點連個七品縣令都幹不下去。但許思顏最欣賞的正是他的剛正敢言,多次褒揚,迫得群臣也不得不習慣他針尖般鋒銳的言辭。
此時衛輝等聽他語帶嘲諷,只得裝作未曾聽到。
正在角落裡拿了銀著給香爐添香的許知捷卻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