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的模特。比如題目問“船經過哪幾個城市進入密歇根湖”,我經過魁北克、蒙特利爾、渥太華、尼加拉、多倫多、芝加哥這些地方,以那個城市有代表性的地點為背景拍攝照片,在當時這簡直像做夢一樣。這就是事情的來龍去脈。總之,當時稱之為“出洋”的這件好事,落到了我的眼前。同事們都替我高興,“可以去外國了”,盡力在工作上幫助我,使我得以休假。我乘飛機到芝加哥,預定在那裡和進入密歇根湖的船隻會合。當時去九州就要大驚小怪一番,所以,說到去加拿大和美國,簡直像要生離死別似的。總之,我好不容易啟程了。那時當然沒有現在這樣的直達飛機,我先乘坐JAL(日本航空)的飛機到夏威夷,在夏威夷加油後飛抵舊金山,然後換乘美國的國內航班到達芝加哥。
當時人們的一般常識是“日本女人即使不說話,只要面帶微笑,就一切OK了”。其實這種說法非常荒唐,我剛到達夏威夷機場時,就有男人用英語問我:“你要在美國待幾天?你要做什麼?你帶禮物了嗎?有沒有帶珍珠?你帶了多少錢?你在美國有朋友嗎?”
我幾乎來不及回答,他的問題就像連珠炮一樣丟過來。我試著露出笑容,對方也只是報以笑容。即便如此,我總算過關了。第一次呼吸到夏威夷空氣中的芬芳,我感到十分陶醉。從夏威夷,我又飛往舊金山。下飛機以後,我生平第一次看到了舊金山澄淨透明的藍天。不知為什麼,我感到開心極了,抑制不住地想笑。我自己也覺得“這樣太滑稽了”,可還是一個人看著天空在笑。
第二件讓我大受震動的事,是我在機場看到了為我搬行李的美國搬運工人。在那以前,對我來說,美國男人就是在日本的佔領軍,是給我們口香糖和巧克力的偉大人物。可是,這位搬運工人卻為我搬執行李,當我給他小費時,他還說“非常感謝”,然後有點疲憊地拖著靴子,推著我的行李車。在日本的時候,他們穿著軍服,是佔領軍,但其實他們本來都是普通的美國人。現在想來,這都是理所當然的,但對於當時的我,這卻是極大的震撼。
飯野海運在舊金山的駐外人員前來迎接我,我住進了賓館裡。還要過一天才出發去芝加哥,我就到舊金山街頭閒逛。城市電車從山坡上面如翻滾一般地飛馳而下,山坡中間有很多白牆的房子,遠遠看上去彷彿閃閃發光,這一切都十分有趣。逛著逛著,我在雜貨店發現了生平見過的最美的東西!
一開始,我沒看出那是什麼———它蓬蓬鬆鬆的,像一個巨大的棉花糖,顏色從粉紅色過渡到灰色、淺藍色,五彩斑斕,真像拉斐爾畫中的天使飛翔時手持的東西。它的種類很多,也有從紫色過渡到玫瑰色、綠色的。我心想,不管這是什麼東西,我都要買下來!
我拿起來仔細觀察,看出原來是撣子,撣子上還有一根粗粗短短的棒。當時日本的撣子都是把舊布撕成細細的一條一條而做成的,看上去鬆鬆垮垮的。這兩種撣子在美感上的差距令我吃驚。這裡的撣子可愛得讓人著迷。它看上去像是棉花,其實可能是當時剛出現的尼龍材料的,反正蓬蓬鬆鬆的。我喜歡蓬蓬鬆鬆的東西,但當時日本沒有這樣的東西。
我給自己買了顏色不同的三根撣子,然後估計哪些朋友會喜歡這種稀奇東西,總共買了十根。雜貨店的大叔說替我包起來,但我覺得包起來太可惜了,就告訴大叔我想一直拿著看,請他只把撣子的棒牢牢綁在一起。我當時絲毫沒有料到,這會給我接下來的旅行帶來多大的麻煩。撣子好像花束一樣,蓬蓬鬆鬆地開放著,我抱著它們心滿意足地回到了賓館。接下來,我們動身去芝加哥。因為撣子無法塞進包裡,我就用手拿著。在芝加哥,我和新潮雜誌社的資深攝影師小島啟佑先生會合。船上的慶祝儀式、日本的總領事館舉辦的宴會,以及其他儀式都進行得非常順利。在芝加哥有好多“戰爭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