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真相總是那沒猜到的第一萬零一種。陰差陽錯,終於匯聚一處,以前生活中種種不合理之處,最後都有了解釋。我多希望這不是真的,就像看了一場糟透的電影,大笑三聲,掉幾滴眼淚,然後痛痛快快起身離席,重新去過我的生活。可是太遲了,太遲了。我來得太晚,戲已落幕,木已成舟,誰見過老人重青春,落蕊還枝頭?終於到了這一步。
那一天的凌晨,我帶著收拾好的書包從醫院的後山逃跑。地圖是前一天從護士長辦公室偷出來的,我的計劃很簡單,到天亮之前有六個小時,只要順著土路走到附近的鎮子,搭上清晨第一班客車就行,即使被發現,我人已經在高速公路上,追也追不回來了。我的目的只是要見你一面,了了這個心願,被抓回去是殺是剮都不重要。
我嘴裡咬著手電筒,從醫院後門旁的矮牆上翻過去。夜深人靜,一輪彎月掛在枝頭,樹林裡傳來咕咕的夜梟的叫聲。我背起書包,從後山的小道上下來,悄悄繞過正門的守衛,前面就是連線醫院和鎮子的土路。我拿出地圖用手電筒照了照。這一路翻山越嶺,穿過大片的自然保護區,山林裡猛禽野獸,夜裡一個人行路實在不安全,可我只覺得興奮自在,半點擔心害怕都沒有。我把地圖塞回書包,拿出瓶子喝口水,檢查一遍身上的小刀和電池,萬事俱備。我那時滿心滿眼地要見你,對於未來會發生的事完全沒有預料, 就這樣傻傻地踏上我一生中最天翻地覆的旅程。
而這段旅程註定充滿了意外。
“啪”的一聲,遠處火光一閃,隨即熄滅。我驚得停住腳步,喝問:“是誰?!” 無人回答。我拿手電晃一晃,十米外光就散得暗淡不堪,什麼也照不出來。我已經離開醫院步行了幾十分鐘,身後一片靜悄悄,不像是有人追出來的樣子。我咬牙上前幾步,待要再問,火光又是一閃,這一次沒有熄滅,一個高大的人影從樹叢後鑽出來,手裡一點紅芒,走近了看是打火機,火光映在臉上,竟然十分熟悉。
“怎麼是你?” 我鬆了一口氣,最怕是劉醫生拖著斷腿開車來追,那樣就真的跑不出去了。
假洋鬼子吹滅火氣,慢慢向我走來,月光下身影凝重。
“回去吧。”
我搖搖頭。
他抓著我的肩膀。“路上危險,先回去再說。”
我甩脫他的手。“劉醫生呢?”
他不說話。
“你怎麼發現我逃跑的?”
他還是沉默,只是一瞬不瞬地凝視著我。月光照在他的側臉上,英俊得彷彿古希臘的大理石雕像。
其實我也不關心理由。“我不會回去的,你放我過去吧,我要去見一個很重要的人,見完了就回來。”
他扯一扯嘴角,露出一個很悲傷的微笑。
“不行。”
我退後兩步,放軟表情。“拜託你。”
“不行。”
我再退一步。“你怎麼樣才會放過我?”
“跟我回去。”
我咬牙瞪他。“你為什麼一直阻攔我?”
“你要見的人,總有一天會見到,現在還不是時候。” 他毫不動搖地對我伸出手。“跟我回去。”
我怒極大吼:“那什麼時候才叫做“是時候”?!我天天等,天天等,我等不下去了!我一點兒他的訊息都沒有,連他是不是活著都不知道!我吃不好、睡不好,連做夢都夢見他出意外,你怎麼可能明白我的心情?!”
他頰上肌肉抽動一下,雙手握拳,許久才慢慢平復下去。“小誠,我懂的。”
我低頭,手慢慢縮排口袋裡,苦笑道:“騙人,你連愛的人都沒有,怎麼可能懂?”
他全身震一下,然後慢慢開口:“我有的。我愛你。”
我抬起頭。“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