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上哪兒不對,但她就是敏銳地察覺,那笑容並不是真心真意,反而像在盤算著什麼似的,令她心生莫名畏懼。
所以比起來,她還寧願到梅姐這兒來。雖然梅姐態度永遠淡淡的,可是至少她不作假虛偽,是真心為藍小玉好。
下午時分,藍小玉又在梅姐這邊練琴。琴聲蕭索,伴著外頭滴答的春雨聲,十分惱人,更顯寂寥。她抬頭往外看,濛濛雨勢中,天空一片鉛灰,正像少女此刻心境一般,沉甸甸。
“嘆什麼氣呢?”突然,梅姐淡問,“這首曲子不好練,靜下心來多練幾次就是了,別這麼哀聲嘆氣的。”
藍小玉索性收了手,隨便一撥,一串紊亂樂音盪漾在小廳內。她悶悶地說:“梅姐,我不想練了。”
梅姐笑了笑,“哪能說不想練就不練?這可不是在培養興趣,你得靠這個吃飯的,沒點本事在身上,你怎麼當歌伎?不許任性。”
藍小玉聽了,雪白的小臉更是垮下來,柳眉兒成了倒八字。像這樣的話,梅姐以前是不會說的,最近卻常常掛在口邊,讓人聽了,覺得壓力好大呀。
以前,唱歌彈琴都是開心的事,這會兒慢慢的都變了。越發讓她想逃開,逃到那個人身邊。
“我不是煩那個,而是在煩……有人,為何好久不見了?我想不通呀。”藍小玉畢竟藏不住話,何況再忍下去,真是要悶壞了,她衝口而出。
梅姐停了停,沒有多問,片刻,琴聲繼續從簾幕後傳出來,像是沒聽見藍小玉的話似的。
“別分心,再練一次。來,我陪你從頭彈。”
“梅姐,我真的不想練。”藍小玉乾脆站了起來,在小廳裡焦躁踱步,走來走去,一面喃喃道:“他一定從金陵回來了,又已經考完,為何……沒訊息呢?我又沒法子出去找他——”
“男人不用你找,他們想找你時,打斷了腿也會爬來。不想見你時,你就算跪在面前,他們也能視若無睹的跨過去。”梅姐還是淡淡的說。
藍小玉詫異地停步,回首,直望著梅姐的方向。
畢竟不是笨孩子,她反問道:“梅姐這麼說,是什麼意思?難道在告訴我羊公子不會來了嗎?”
第5章(2)
梅姐又不晌了。她的琴聲也停下,只剩洞開的窗外淅瀝的雨聲。
“他跟我說好的,從金陵回來、考上了之後,就回來找我!”藍小玉豁出去了,像是要說服梅姐、又像要說服自己似的大聲說:“羊公子不是一般紈褲子弟,他是認真的、老實的、有學問的讀書人!他不會說謊!”
“仗義每從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這話你聽過嗎?”梅姐輕輕說,語氣中帶著難言的苦澀,“把現在的心情記清楚,往後彈琴時,把這樣的情感放進去,你一定能——”
“我才不要彈什麼琴了呢!”藍小玉不肯聽完,頓足嚷了起來,“他不會騙我的!他不會!”
“怕是你自己騙自己吧。”梅姐見她執迷不悟,知道不下猛藥不行了。她也站了起來,先是往外看了一會兒,然後淡淡道:“你過來,到這邊來看。”
藍小玉半信半疑地走過去。梅姐的套間是在樓上的轉角,最僻靜的角落,還臨著河,視野極好,但此刻外頭霧茫茫的,能看到什麼呢?
她乖乖走到了露臺上,如毛的雨絲打在她臉上。先是漫無目的地四下看看之後,正不解時,梅姐又開口了。
“你看看衚衕口。”
說到衚衕口,藍小玉心跳猛地亂了譜。原來……梅姐這兒是看得見的。那她先前跟羊大任的幽會……不就……還來不及臉紅,她便眼尖發現,那個熟悉的藍色長衫身影,正在衚衕口的大樹旁徘徊。
藍小玉立刻攀住了欄杆,眼睛都直了!
那、那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