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羊公子嗎?他……可是在等她?為何碧青沒有提起?
下一刻,藍小玉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細雨中的情景卻清清楚楚:一個窈窕的身影奔向羊大任,還撐著一把傘,傘下兩人靠得好近好近,喁喁訴情,難分難捨的樣子。
藍小玉覺得自己彷彿靈魂出了竅,飄在半空中,冷冷看著這一切。傘下的女子本該是她,但那分明不是她。
那是碧青,她情同姐妹、一直冒著被責罰的危險幫他們傳話的碧青。
傳著傳著,竟然傳成了這樣。
“看清楚了沒有?他天天在那兒跟丫頭幽會,不只跟你。”梅姐的嗓音彷彿鬼魅,在她身後幽幽響起。“人家已經讓七王爺帶著銀子來過了,整整八百兩,買走了碧青。他考過了春關,分發回藺縣去當縣太爺了,即日就要起程,需要人照料生活起居。”
“他——”她驀然啞了。
“若是隨他去了,要燒飯洗衣伺候他之外,將來還要委屈做小,伺候他的正妻;你連雞都沒殺過,一雙手只彈過琴。他也算有良心的,沒有纏著你,要你真的去了,怕是到半路就哭著要回頭了吧。”
一字一句,說得合情合理,卻又像是烙鐵一樣烙在她心口。
但無論如何,都比不上她雙眼眼底的灼燙。她死命瞪大了雙眼,無法移開目光,無法動彈,無法——
“你這個傻孩子。”梅姐的語氣這才轉為悲憫愛憐,“看清楚了也好,就痛這麼一次,好好認清男人;痛過這一回,你就會長大了。”
藍小玉不聲不響,像是連呼吸都沒了氣。她慢慢的,慢慢的回頭。
突地,一陣強勁河風吹過,把層層香雲紗做的簾幕吹開一角。梅姐太過關心藍小玉,一時閃避不及,瞬間與她面對面,看得一清二楚!
藍小玉像是突地聽到一聲悶雷巨響。因為她看見一張與她幾乎一模一樣,只是多了歲月痕跡的臉,簡直就像在照鏡子!
“梅姐——”
眼前一黑,她再也承受不了。緊緊抓著欄杆的小手慢慢鬆開,身子軟倒在露臺上,再也聽不見、看不到了。
小玉病了。
黃鶯樓的金嗓子掛病號要休養,讓京城多少公子哥兒悵然若失,慰問的補品、禮物輪番送上來,堆得小花廳都滿滿的,令人目不暇給。
但眾人的關心,藍小玉卻沒有接收到,因為她真的病了,病得昏昏沉沉。找大夫來看過,都說是淋了雨、受了風寒,只要服兩帖藥、休養兩天就好了。可是沒想到,兩天之後又兩天,藍小玉的病還是沒起色。
哪有尋常風寒拖這麼久的呢?慢慢的,謠言開始四起:有說她是重病的,也有說她其實是中邪的,還有人猜測,根本就是裝病,只是蘭姨要藉此提高她的價錢的手段而已。
紛紛擾擾的流言,全都被羊大任聽在耳中。無論如何,他還是擔心她。
雖然他的心都碎了。
自己上門去,讓蘭姨給了個老大的釘子碰回來;請碧青姑娘私下傳話,想見小玉一面,求了幾次,都只等到碧青一臉抱歉地來回說沒法子,小玉最近唱歌練琴、招呼客人很忙;等姐夫等不來,請託了七王爺出面,七王爺心不甘情不願的去了,回來之後又把他叫去痛罵了一頓,說是羊大任瞎了眼,看上了見錢眼開的歌女,居然一見面就要錢,把銀子都收去了,還嫌少。
羊大任不相信。他堅定地認為,一切都是蘭姨從中阻撓。小玉絕對不會貪圖銀子的,她知道他窮,還是說要等他,願意跟他廝守。
眼看著要往藺縣上任的日子一天天逼近,就要離開京城了,又聽到了藍小玉生病的傳聞,羊大任彷彿熱鍋上的螞蟻。
“無論如何,我還是想見小玉姑娘一面。”他又在衚衕口等到了出門要上市集買東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