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和數不清的急流漩渦,而後途經九嶺山脈,江面平均寬約六七里,水勢湍急,鎮日裡奔騰著,轟鳴不息,越往下游,由於地勢的影響,江面愈寬,但是江水卻漸漸趨於平靜,因而比起上游渡江的兇險,下游則成為更好的選擇。
因而商穆在西澤與兩位側君商議的“渡江北上”卻並不能像他口中所道那樣輕鬆,若想找到姚清夏,要麼,穿過西澤北部的大片無人沼澤,從長江源頭處翻越天山回到昆蒙,再從昆蒙一路追逐姚清夏的足跡,要麼,便冒險穿越長江上游,這樣可以與沿江開撥的大軍儘快會合,更省時間,卻也更兇險,因為長江如一條兇猛的巨蟒,誰敢冒犯,它必擇人而噬。
兩條路之間,商穆選擇的是後者,早在未動身前,他便用昆蒙特有的鷹隼傳信姚清夏,要他在北庭都護府相候,信中只言未提景王之事,可是姚清夏卻敏感地嗅出父親必然會為他帶來特別的訊息。
正如早先西澤大都護郭軒海回應皇帝詔書時所說,天山處於化雪期,又時值雨季,長江江水瀑漲,她的西澤士兵無法穿越天塹,這是一句大實話,而且就算江水沒有暴漲,她也不敢讓手下士兵渡江,徒丟性命罷了,她才不傻。
那商穆要渡江北上,他傻還是不傻呢?
商穆與他的三十四名王府輕甲衛一道,一路沿著長江江岸往東行走,風餐露宿,沿途尋找著適合渡江的地段與方法,然而每下一場雨,江水便肉眼可見的漲上一分,水勢也越發湍急。
商穆下了馬,將馬韁交給餘風,與姚啟走到岸邊,望著煙雨迷離的廣闊江面,以及對岸隱隱約約的群山,神情莫辨。
總管姚啟不顧自己被細雨和江邊水霧打溼的髮髻,抹了把臉,撐開油紙傘要為商穆遮擋,商穆擺手拒絕了,衍蘇走上前來,不由分說地接過姚啟手上的傘,強自往商穆頭頂斜斜一遮,道:“王君如何這樣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待吾王歸來,可是要怪責的!”
姚啟聞言也笑著點頭,商穆覺得心中一暖,失而復得,何其幸也?無論何時,景晨都是他的主心骨,若能再見到她,哪怕是面對她的責罵,他都將甘之如貽。鮮活的人,才能活他的心。
餘雅揹著衍蘇的藥箱,彎腰扯斷一叢草葉,往江中拋灑而去,那輕輕柔柔的綠葉只隨波浮了一下,便打著旋兒被扯進旋渦中,不復蹤影。
眾人的臉色都不太好,商穆在江邊站了一會兒,回身吩咐道:“姚啟,你去準備精鋼索,要足夠長,約五百丈至六百丈,兩端帶爪鉤,爪鉤也要用精鋼。”
姚啟愕然,“王君,您的意思是?”
商穆向餘雅伸手道:“餘雅,借你的佩劍一用。”
餘雅忙解下腰間的劍,雙手奉上。
商穆接過來,用劍尖在地上勾勒出一條彎彎曲曲的線,道:“若我沒記錯的話,從我們此處繼續前行,再穿過一個大峽谷,長江便脫離了天山山脈,再往東四十里又與九嶺山脈相依。”他將劍尖在那個位置使勁戳了下去,“這個地方雖然也有峽谷,卻不與上游這些峽谷相同,江面在這裡會變窄……”
姚啟眾人臉上頓時露出喜色,餘雅哈哈一笑,“我明白了,王君是要帶我們來一遭水上飛!”
姚啟道:“光是準備精鋼索還不夠,我再去找一架巨弩車來,如此方能將精鋼索精準地射過對岸去,介時我們挑選輕功最好的一人先行渡江,而後在對岸加固繩索,並且掩護其餘的人,如此方能萬無一失。”
商穆點頭讚許,將劍尖上的泥沙抹去,還給餘雅,又道:“還有一點未告知你們,此處峽深至少二十丈,你們可有勇氣隨我一同冒險?”言畢含笑環視眾人。
在場三十餘人,短暫的沉默後,餘風率先舉劍道:“誓死追隨王君!”
“誓死追隨王君!”眾人當即也舉劍高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