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子離了京師,也輪不到李泰來做主,又或是這廝打算故技重施,趁著老爺子出征之際,再來上一幕刺王殺駕?好像也沒這種可能性,畢竟兩年前的蕃各莊一役之後,魏王手底下的“響鈴”勢力早已是日落西山了,儘管其近年來還在不停地延攬江湖玩命徒,可惜所獲卻並不大,似乎沒有跟李貞玩命的本錢在,至於說他李泰人品大爆發,真打算隨父出征麼,也不太現實,畢竟這會兒李貞的東宮之位已是根深蒂固,絕不是李泰立下區區幾場軍功便能撼動得了的,再說了,就李泰那點武藝,若是真上了戰場,那就只有給別人送戰功的份兒,哪輪得到他去搶功勞的。
事有反常即為妖,這一條乃是不變之真理,問題是這妖蛾子究竟出在哪兒卻著實讓人費思量,不單李貞沒瞧破,便是兩大謀士也都如霧裡看花一般瞧不真切李泰此舉背後暗藏的玄機所在,君臣三人相對默然了許久可卻始終毫無頭緒。
“或許還有一種可能。”一陣子令人煩躁的沉默之後,始終微皺著眉頭的莫離搖了搖羽毛扇,語氣不太確定地開了口。
“哦?”李貞眉頭一揚,眼神瞬間亮了起來,輕吭了一聲,一雙眼一眨不眨地看著莫離。
莫離並沒有直接說出是何等可能性,而是躊躇了一下,臉上閃過一絲猶豫之色,可末了還是謹慎地開口問道:“殿下,陛下龍體康否?”
龍體康否這個問題可不是小事——在皇朝時代,皇帝的健康狀態不是臣民們所能過問的,便是身為皇子也不得探究,否則便是大逆不道之罪。以莫離的身份問出此問題,若是往日倒也無甚大不了的,只是近年來李貞的威嚴日重,隱隱然已有了帝王之氣概,雖說其對兩大謀士尚一如既往,然莫離私下裡卻不得不開始為李貞登基之後作些準備,言語間自是不再像以往那般肆無忌憚了,不管怎麼說,君臣之間的位份擺在那兒,小心謹慎些總是無大錯之事。
莫離的小心謹慎自是瞞不過李貞的雙眼,可李貞也沒有就此多說些什麼,只是飛快地皺了下眉頭道:“金丹之術者,虛也,鉛汞本毒物,如何煉製也成不了仙丹,父皇誤信方士,此際看是大康,實則……”李貞說到這兒,停頓了下來,略一沉吟之後,這才接著說道:“此物唯刺激潛能耳,斷無法長久,每況愈下已是必然。”
“如此說來就對了。”莫離搖了搖羽毛扇,點著頭道:“金丹之術本謬矣,殿下既知,難保魏王不知,既如是,若是陛下決議親征,各項事宜皆已齊備之後,龍體突然有癢,何人可代之?唯殿下能行此事耳,是時,若是諸王一致推動,群臣紛紛上本,則殿下縱使不願,或許也得領軍出征矣,京師一空,魏王的機會也許就來了。”
“嗯?他敢!”李貞乃是靈醒之輩,一聽便知莫離所言的機會便是逼宮,心頭登時便滾過一陣的怒氣,鐵青著臉,冷哼了一聲。
“殿下,莫兄所言有理,此非敢與不敢之事,而是能於不能之別矣。”端坐在一旁的納隆此時也想通了其中的關竅,長嘆了口氣道:“殿下如今大勢已成,諸王於朝堂之上都已無力再爭,倘若強自出頭,圖增笑耳,渾無一用,然,冒險一擊卻有中的之或然,以小搏大,以死搏生,雖困獸之鬥,卻尤為驚險,殿下切不可大意才是。”
嗯哼,這道理上倒是說得通!李貞心中怦然一動,已是明瞭了事情的關鍵之所在——此時的李貞因著長期打理朝政之故,滿朝文武大體歸心,即便是長孫無忌、諸遂良這兩位往日裡曾有不少舊怨存在的宰相如今也都服服貼貼地在李貞手下幹著活,諸王自是不可能在朝堂上與自己爭一日之短長了,要想上位,唯一的可能性便是兵變,然則,要想在重兵雲集的京畿之地玩兵變卻不是說起來那麼容易,無論是李貞還是老爺子,都有著蕩平一切不軌行動的實力,諸王要想翻天幾無可能矣,唯一的機會便是趁著老爺子病倒在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