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快點。”
許梔聽到笑聲的震動,只能看到他襟前的紋飾。他頭只要稍微一低。這個動作在外人看來,就已經格外曖昧。
誰料,他並未停在她想要的位置。
他這人就是失去太多,失敗得太慘烈,以至於他把溫柔相待也算作是別人的特長。
他想她清醒的知道站在她面前的人是誰。
不過許梔算是吃一塹長一智。
他指腹擦過,只讓一抹丹色留了下來。
“你若再突然這樣,我真要動手了。”她說。
他指節微曲,順勢停在她頸側,眼神留戀在指節上那抹硃紅,似乎還留在她的馨香。
“那我可不可以?”他竟然詢問了起來。
許梔僵硬的扯了個笑容。“我該說你挺有禮貌?還是該給你這種登徒子一個耳光?”
他表情沒變,微微垂首,眼裡好像溯回了一整個日月光年。
他的眼神又混淆了很多昏暗的顏色。
她的髮絲在他指縫穿過,如練,如流逝的時間。
他垂眸,撩過她落在鎖骨的頭髮,“臣臉上若掛彩,實在有辱公主的顏面。”
李賢說著,單手解了系在下顎的紅色綢條,將官帽放在案上。
這下好了,除了腰帶,上下全黑,像塊陡峭的灰色岩石。
“阿梔,你何時能予我一親芳澤的機會呢?”
得虧他直接了當,且還又還能這麼鍥而不捨、不要臉的開口問她!!
“我看你是律文刻傻了。”
“…”
“你想知道?”
“願聞其詳。”
“大概要在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相合的時候。”
他不知這是漢代的《上邪》。
相誓之說,說成篤定拒絕,竟顯得契合。
他沉默,眼前忽而閃過一些幼年的、往昔的回憶。
“上蔡多雨,冬日雷聲不斷。上郡極寒,夏季有雪。至於山河與天地。我現在答不上,不一定以後沒有答案。我想終有一天,山川能改,海天也會相接。我想你終究對我……還是比陛下所言的馬生角,烏白頭要仁慈許多。”
他說得格外平靜,幾分剖心剖肝的忠誠。
李賢摟了她的腰,她沒推他。殊不知許梔全把方才的話當成了笑話。
他深深看著她,“如果可能,我希望公主可以偶爾順應過往。”
“什麼過往?”
“互為姻親。”
她聽到外面鳥雀細微之聲,風一吹,似乎夾雜霜雪。她在城父吟誦的《白頭吟》仿如還在耳畔。
許梔聽到自己心底的聲音,如果這輩子她和張良沒有結果,那她和任何人都不會有結果。
她管不了她的心。
她唯一能控制的是將自己的一切押在大秦。
許梔面上沒有任何表態,不動聲色笑道,“這要看李上卿的本事了。”
她瞥了一眼外面。“雪落這麼大,夜已深,不會有什麼人看著我們了。你告辭吧。”
李賢回身抱了一下她,然後滿意的看著許梔朝他虛情假意的揮揮手。
許梔回到驛館。
幾近頭暈目眩。
她從隨身箱篋中翻出來那半環玉。
她抬首看了眼朦在夜空的月亮,不知為何,她忽然很想知道張良此時在做什麼?
他習慣早起,該是睡下了。
她又想,他都忘了過去,哪裡還有什麼習慣呢?
許梔發笑,只覺周身寒涼。
檀香已燒盡,那間房的燈都熄了。
又過了很久,久到雪已經將他的發染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