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王綰在帝國建成之後的這一年的存在感其實不比從前,更在李斯代行丞相之職之後,他的政見很少能真正落實下去。然而今日有些反常。難道王綰的死反而扭轉了局面?
“臣以為,請立諸子……唯上幸許。”胡毋敬上言。
嬴政沒有制止他們的談話。
漸漸,聲音小下來,進而鴉雀無聲,不少人把目光投向了李斯,等著他啞口無言。
除了許梔,沒有人知道最後這一場論辯最終的結果。
畢竟八日之前,王丞相口吐鮮血的據理力爭,不可能沒有重量。
眼看愈演愈烈,御史大夫馮去疾上前,他又添上了一把火道:“請立之事還有一說。臣以為,皇帝陛下仁德,六國王室遺孤未得絞殺,念有禍根,除楚地,齊地、燕地等邊遠之處,也應派遣宗室王公輔之武將以鎮。”
姚賈本來就在觀望,他終於找到了時間,他既不能得罪嬴荷華,不可以從李斯的陣營跳出來。他不能忘記王綰的遺言,但他只是發誓不搶丞相之位,他沒答應他要順從他守舊的思想。
王綰祖上非富即貴,他本人更是丞相蔡澤的門生。
那他姚賈憑何從寒微做到如今的位子?是秦國不拘一格選賢舉能,也是得益於貴族沒有壓死他上升的通道。
如果真的讓分封再行,親戚屏障。
那麼,秦國和從前的六國有什麼區別?
往後,像他這樣出身的人,還會有一個機會嗎?
這不是他簇擁李斯。
這是他在挽救那個在大梁城門守的自己,後來的‘自己’。
他官至上卿,爵位十六等。可他沒有忘記自己平民出身的本質,他笑,韓非罵得沒錯,當‘大盜’的人總是喜歡要搏一搏!
在李斯他們這些年的薰陶之下,他也把話說得很漂亮。
“皇帝陛下啊,萬不可再重蹈成嬌之亂!且若宗室之子在地一代一代傳承下去,就會再成先周之禍啊!”
“如今天下一統。諸公子皆在學宮中成養,仰賴皇帝陛下之教誨,相攻之舉乃是妄言。”馮去疾道。
其實姚賈要是不說成嬌,他的話也還談得下去。成嬌之事,鮮少有人知道真相,但其中一個就是馮去疾。
“成嬌之禍在於趙國挑撥離間,姚上卿是忘了嗎?”馮去疾續言。
姚賈哪裡知道其中曲折,其中還涉及長公主的血脈問題,他這是往皇室秘聞的槍口上撞。
李斯的人際關係自從殺了韓非那件事之後就差得沒邊際,和李斯交惡的朝臣實在不少。
而馮去疾沒從上黨之事沾身,他作為上黨郡守馮亭的後人,在張平與昌平君叛秦之事上受到的衝擊還沒有鄭國大,就足見他的智慧。
直到李斯開口,直到很多年後,姚賈才發現跟李斯一道雖然飛刀捱得多,但李斯還挺仗義,比如這一回,他就不聲不響的把話藏了過去。
“趙國所作之惡太多。”他盯著馮去疾,“好比十年攻燕,十五年奪取韓地。”
李斯此話一出,警告意味甚重。
馮去疾立即緘口,曾經徹查潁川郡上黨案的就是他和他兒子。
李斯上前一步,舉起板笏,鏗鏘有力道:
“周文武所封子弟同姓甚眾,然後屬疏遠,相攻擊如仇讎,諸侯更相誅伐,周天子弗能禁止。
今海內賴陛下神靈一統,皆為郡縣,諸子功臣以公賦稅重賞賜之,甚足易制。天下無異意,則安寧之術也。
臣以為,置諸侯不便。”
他說罷,李斯四周連私語聲都沒了,他一直等著的嬴荷華的人,唯一有資格站在殿上的那個少府章邯也沒有開口。這時候他想,在政論大事上,一個少府的確說不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