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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眼前,詩人寫道:“我祈求著,而她離得很遠,彷彿在微笑,又朝我看了一眼,然後轉過臉,走向了永恆的源泉。”

一系列但丁給我從《神曲》中帶來的皺褶不斷地擺動或飄蕩而來,它們甚至掛在窗簾上,甚至掛在夜幕之上,甚至同月亮站在一起,在明淨的天空,我看見了孤獨的但丁,用他夢魘似的無究無盡的力量,只為了看見貝雅特麗齊燦爛的微笑。所以,但丁祈求道:“啊,夫人,你是我的希望所在,我祈求你拯救,我地獄裡的靈魂。”

此刻我枕邊遼闊似水,似乎看到了但丁所追逐的一團玫瑰色的光斑。那是玫瑰的名字,數年以後,我日常生活中插入了一隻花瓶中的一束深紅色的玫瑰,那一定是詩人但丁看見過的置入迷津中的一團--玫瑰色的光斑。於是,我迷戀上了但丁,便用好幾瓶來自滇西的酒罐中的純美酒,以此作美妙的交換,使但丁的《神曲》永遠不變地留在我枕邊。我用柔軟上好的牛皮紙封好了《神曲》的外套,彷彿給它穿上了一件新衣,以此守候好那些交織在《神曲》書中的天梯和神秘的路徑;以此維繫好我與但丁邂逅的道路。

經過了但丁似的“一個在明淨的天穹,一個最深的海底”的時間之謎,《神曲》以各種各樣的版本的書替換著昔日的書,每一本書的降臨必須放在枕邊,對於但丁來說,我是不存在的,或者是永遠看不到的,而對於我來說,他是我的影子,或者是移植到我生活中的影子。

憂傷的鏡子,一次又一次地照亮了但丁走過的道路,博爾赫斯說:“我們出於同情和崇敬,傾向於忘掉那讓丁刻骨難忘的痛苦和不和。我讀著他幻想的邂逅的情節時,想起了他在第二層地獄的風暴中夢見的兩個情人,他們是但丁未能獲得的幸福的隱秘的象徵,儘管他並不想理解或者不想理解。我想到的是結合在地獄裡,永遠不分離的弗朗切斯卡和保羅。懷著極大的愛、焦慮、欽佩和羨慕。

我的枕邊之書從1980年開始,《神曲》穿插在無以計數的書之中,我出門時,箱子中必須放上《神曲》,它以但丁似的韻律佈滿了我的雜蕪生活,從而使我從雜蕪中脫穎而出。1980年,令我著迷的但丁使我的生活佈滿了一個女孩18歲的翹首等待:我怎麼也無法弄清楚穿一身黑色袍衣的但丁為什麼有著摯著的和灼熱的勇氣去追逐那個神秘的女人,我怎麼也無法弄清楚從煉獄到地獄的過程也是抵達天堂之路的必經過程。所以,枕邊書恰好順應了我成長的探索。《神曲》也不可理喻地神秘,自始至終地伴隨著我,每當我從遷移或旅途中從箱子的中部取出書時,我的心智,我的身體,我的魔法已經達到了某種結合:它讓我戰勝了生命的恐懼。從而從虛無和莫測之中掌握了人生中美妙的技巧,它就是寫作。

環繞在西南方向的某一側,在我的房間的一邊,是我的床,是我的繡花枕頭;在一個個深夜的來歷不明的黑暗處,沒有一種永恆的美妙達到但丁給我帶來的冥思曲那樣永恆;在層出不窮的暗喻裡,失去的時間和得到的時間有著類似的遭遇,因而《神曲》給我帶來的是遼闊如水的隱喻。

1991年 旁邊的愛情和懸崖

1991年,我沒有愛情,我租住在昆明蓮花池畔一幢小樓的一間出租屋中。從旁邊的房間裡經常傳來柺杖的聲音或跌倒的聲音。有一天晾衣服,我穿過了廊邊到了頂樓,那是一片平臺,一片六層樓的平臺,一個女人,圓臉,蘋果似的圓臉,然而卻沒有散發出蘋果似的紅潤,那張臉顯得異常的蒼白--就是在這張蒼白的臉上,我發現了一種無法收斂的絕望。

那女子的手裡拄著一根柺杖,發現我時頓然停住,身體彷彿被掛在空中,有一種失去根莖的飄忽感,我想上去扶她一下,她迴避了,不是用她的身體迴避,而是用她的眼神,那種冷漠的目光彷彿冷劍想射出自己的拒絕,所以我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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