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涿鹿城鼎鼎有名的少婦殺手。
像所有良知未泯的少年那樣,蚩尤並不覺得自己加入雨師和風伯那個黑道性質的小團伙有什麼不對,但是勾搭滿城的少婦就顯得非常地沒有英雄氣宇而且齷齪。雨師說神山上的好漢們也是最忌諱這一條,整日裡只是練習槍棒打熬身體,並不對女色有什麼興趣。
不過刑天有自己的一套理論,刑天說人生總得有樂趣吧,要不然你為什麼不去死?涿鹿城這個地方我覺得只有這件事比較有趣啊,少君你覺得我該放棄唯一的樂趣去跳河嗎?
蚩尤說若是你住的地方一個女人都沒有,難道你就去跳河啊?刑天說是啊,那樣我的人生就太灰暗了,到時候誰也別攔著我。
人一旦認死理兒就沒辦法了,蚩尤可不想刑天去跳河,所以不再以少君的身份過問他和寡婦之間的來往。刑天是涿鹿城裡日子過得最開心的人之一,男人們對他恨得牙根發癢,卻又學他的裝束。大街上隨處可見提著一面盾牌腰間插著一把斧頭的人,自從刑天來到涿鹿,涿鹿城就變成了一個很大的斧頭幫。
蚩尤想人生際遇真是變幻莫測,完全是一個又一個的偶然組成的。
如果沒有那場聲勢席捲整個南方的夸父族叛亂,那麼他現在還留在九黎,作為神農部的少君,生活算得安逸,至少不必去搶劫熟肉鋪子。而假設爺爺不是堅持要派一個只長肌肉不長腦子的刑天來看護他,那麼蚩尤或許正和某個清秀沉毅的將軍對坐,以天為幕以地為席,說著天地玄黃太古洪荒的浩瀚與蒼茫。這樣他就會成為一個偉大的哲人,而非一個打家劫舍的好漢。
他深感生命是一幕可笑的戲劇,命運是他的命運,偏偏他卻無力去改變,只能坐在那裡等著,看看什麼將會降臨在他的身上。就像一朵蒲公英的小傘,它能否落土發芽,是發芽在花裀上或者茅坑邊,都完全取決於那年的春天吹什麼樣的風。當然一朵大蒲公英總是有後代,因為它會結許許多多的小傘,然後把它們統統交給風去選擇。
蚩尤想神農部總是有將來的,因為此時此刻世界上就有很多蚩尤這樣的孩子。即使他是落在茅坑旁,畢竟還有好運氣的孩子落在花裀上。
只不過對於那朵落在茅坑旁的小傘,是否有些太過殘酷?縱然不能長成參天大樹,它也有過在清風中搖曳的夢想。
窮極無聊的時候,蚩尤喜歡幻想。有時候他會想爺爺在下個月的初一就會駕著馬車來接他回家了,有時候他會想他生來就該是個不同尋常的人,某一年生日的時候會託夢給他,讓他成為曠古絕今的英雄。很多很多的初一過去,可是爺爺並沒有派馬車來接他,從六歲到十二歲,他還是手無縛雞之力。
蚩尤不再理刑天,暗暗地憋了一口氣,瞪大了眼睛看著茫茫蒼蒼的涿鹿原,想看看下一個改變他人生的機遇到底的從那個角落“嗖”地蹦出來。
雲錦側坐在她的小馬上,靜靜地仰望涿鹿之野的天空。
她想象自己是一隻燕子乘著風滑過天空,人們只能用目光追逐她而不是弓箭。她渴了就去東方的澧泉中飲上幾口水,餓了就吃些晶瑩的竹米,這些都是鳳凰喜歡做的事情,但是雲錦不喜歡鳳凰,因為她覺得鳳凰太花哨,再怎麼不過是一隻披紅掛綠的傻鳥。所以雲錦決定不像鳳凰那樣棲息在桐樹上,當她覺得睏倦的時候,她就要努力地飛向天空,飛到天空的最高處。她張開雙翼在極高的天空裡安睡,隨風帶她去未知的地方。
沒有人可以找到她,也沒有人可以傷害她。
雲錦從遠方的窮桑而來,窮桑是少昊部的都城,距離涿鹿有上千裡。雲錦非常高興自己離開了窮桑,但是雲錦卻不喜歡去涿鹿。雲錦最喜歡的是路上的時光,最好永遠都走不到頭,因為這時候她既不屬於窮桑,也不屬於涿鹿,是自由的。
小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