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方靜玄這才回過魂來。他慢慢得走下,隨意披上一件衣衫,看也不看北宮棣帶著一絲扭曲的冷寂神情,伸手一件件撿起散落在地上的衣服。方靜玄彷彿還在夢中似的,動作僵硬的幫著這位他昨日尚且恨極不屑的燕王,穿上來時的衣袍,只是抬手間免不了透露出一絲絲生澀的意味,顯然方靜玄也是一代養尊處優的貴人,平時衣食住行皆有人侍奉,自己穿衣尚且不熟悉,如今卻要伺候北宮棣。
北宮棣冷漠得看著方靜玄靈巧而又顫抖的手指繫上一顆顆釦子、紐帶,只覺心中恨意愈發深刻,乃至匯成了一片氣苦。自己何等身份,卻生生受此大辱,風雨一夜。方靜玄為臣、他為主,方靜玄為逆、他為正。不過是為了一份即位詔書,現在倒好,他甚至失了……
北宮棣的眼中寒意愈發凜冽,想起昨夜方靜玄毫不顧忌,逼迫自己做下的種種事情,北宮棣只覺渾身如墮冰窖,恨不能如前世那般殺了他。一瞬之間,各種殘忍折磨的手段自他腦海深處一股腦兒冒了出來,但是,北宮棣卻不得不強行忍住了殺意。不僅僅是因為他不願重蹈覆轍,更是由於在他的謀劃裡,眼前這人尚且處於關鍵的一步。至於這之後……北宮棣抬起腿,看見方靜玄猶豫了一下,卻不敢幫他拭去大腿上留下的紅白交錯的汙漬,只是直接套上了褻褲。
拿一根帶子束好頭髮,北宮棣終於穿戴整齊,看上去與來時一般無二,然而其內是否如一隻有北宮棣自己知道。北宮棣正準備彎下腰,只到一半,卻低抽一口氣。方靜玄卻幫他撿起了地上的佩劍。
北宮棣眉眼一挑,冷哼一聲,接過劍還入鞘中。“孤是什麼身份,想必你也很清楚,”北宮棣鬼魅一般的聲音響起,陰冷異常,“這一切只做一個夢罷了!”說罷也不管方靜玄有些怔忪的目光,邁步有些艱難的走向門口。即將出門之時,北宮棣的背影忽然一頓,淡淡道:“詔書的事情,還望方先生考慮清楚。這句話孤也不想再說一遍了。”
北宮棣開啟門,天還未亮,他心中卻沒來由再起了一絲波瀾。北宮棣浸淫權謀幾十載,不愧是一代演戲高手,彷彿一般無二的走出大門,隨意招來左常。
“孤昨夜與先生醉了,現在幾時了?”
“殿下,寅時了。”左常低垂著頭,小心翼翼的回答。
“回宮吧。”北宮棣沉默了一會兒,揮了揮手。左常見此,心領神會道:“殿下,門口已備了公車。”
北宮棣神色一冷,心頭壓下去的怒火一下子燒了起來。雖然他知道,這幾日京師初定,事務繁瑣,若是在夜深之後,便是乘著馬車回宮,左常所為只不過是依著慣例而已。然而放在如今的情境之下,不由讓他十分難堪,只是若是要自己走回去,那未免欲蓋彌彰。臉色忽青忽白了好一陣,北宮棣才壓下那一絲邪火,冷哼一聲,向門外行去。
且不提北宮棣回到宮中沐浴更衣之事,卻道方靜玄在送走了北宮棣後,只覺渾渾噩噩,飄忽不定。他慢慢走到床前,卻見枕畔留著一個北宮棣的親王專用玉牌。白玉質地無暇,正面是象徵皇室的祥雲浮雕,背後刻著北宮棣的封號單單一個“燕”字。這是親王冊封之時,與金闕玉書、景龍符一同頒下的,執著此配,卻是相當於親王本人了。
而今北宮棣即將登基,這道玉牌卻又有特殊的意義了。最起碼,執著此配,隨意進出皇宮是再簡單不過的。
方靜玄的臉上露出了十分複雜的神色,他慢慢坐在床邊。忽然神色一動,轉而走到酒杯旁,微微一嗅,又用手指沾了一些,微微一舔。隨即來到一個一直襬放在角落的香爐之中,撥動香灰,眼中頓時露出一絲恍然與沉重。這酒與這香本來是沒有問題的。只是兩者若是一同接觸,其中各自的一味料劑便產生了催情的效果。
加之這酒雖然不是內法,卻也算是農家難得的佳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