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來了,”陳夏陽不愧是沉浮多年的老手,也無尷尬之色,臉上一笑,道:“殿下等急了。”方靜玄神色微微一動,當下要說什麼,卻見陳夏陽拱了拱手,擦肩而過時輕聲道:“殿下午後不知為何,陡然暈了過去,卻是有些著熱,先生想必身上有些靈藥才是。”
方靜玄聞言神色不變,縮在袖中的右手卻緊緊的握著一個東西。只是淡淡應了一聲,一如往常般挺直身骨,走進殿門。
陳夏陽看著他的背影半晌,啞然失笑。雖然他不知為何這塊硬骨頭突然屈服,但是這般以來,殿下的心病想必可以好了。他抬頭看了看已經入夜的天色,夜涼如水,一輪上弦明月升起,卻不知剛剛殿外正看著天空的方靜玄心中又作何感想。
內室中的北宮棣此刻臥在床上,額頭有些許的汗漬。一個太醫宰中白髮蒼蒼的院判正候在床前,但北宮棣說什麼也不肯讓他診脈。老太醫正無奈至極,卻見方靜玄入了門來,當下眼前一亮,行禮道:“方先生!久聞方府乃是醫聖傳人,如今卻要求教了。”
方靜玄行禮完畢,走到床前,看見躺在床上雙目緊閉的北宮棣,微微皺眉,眼中飛快閃過一絲憂色。他猶豫了一下,湊到床前,說道:“殿下。”又用其他人聽不到的聲音低低說道:“詔書與人皆在此。”
北宮棣微微一動,卻沒有睜開眼看著他。方靜玄又取出一個巴掌大小的玉瓶,從中倒出一顆清香撲鼻的藥丸,交給身側的老太醫。方靜玄解釋道:“此為百花露,可解萬毒,也可通氣清熱。”
老太醫檢查一下,捻鬚讚歎道:“不愧為方府。”神色間卻沒有一絲對方靜玄似乎突然成為燕王之幕府的驚訝,全然是一副迷戀醫道的樣子。能夠在宮廷詭譎之下安然生存至這般年紀,老太醫想必也是久經宦海之人,老辣萬分,深諳明哲保身之道。
太醫慎重得為北宮棣服下藥,不一會兒,北宮棣的臉色頓時好看了許多。他這才睜開眼睛,卻冷哼一聲,別過頭去,似乎不願再看侍立床側的方靜玄一眼。
方靜玄卻是神色不變,一下子抓住北宮棣放在身側的右手,把脈起來。北宮棣的身體正值痠軟,尚未來得及掙脫,就被方靜玄一句直直的“殿下固然身為龍子,聖體金安,還是莫要諱醫的好。”給堵了即將出口的怒喝。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方靜玄在“諱醫”兩字上若有若無加重了一絲讀音。
這一幕卻看得老太醫暗暗咂舌。一方面為方靜玄的耿直不畏大含敬意,一方面也對其手段大感佩服。剛才他費盡口舌,幾乎說的嗓子冒煙,北宮棣卻始終自負身體強健,不讓診脈。如今方靜玄竟然這般斷然出手診治,而北宮棣卻也未大怒。
他自然不知不是北宮棣不怒,而是其突然被提起了昨夜之事,歷歷在目,一時間心頭大窘不好發作而已。
片刻後,方靜玄放下北宮棣的右手。“殿下,雖然熱氣散了大半,然還是需要疏通的。在下有術可治,只是……”方靜玄用眼神示意四周,北宮棣僵著臉沉默了一會兒,揮了揮手:“退下吧。”
待得四周的侍從等人紛紛離開了房間,北宮棣方才冷冷道:“你既來,詔書何在。”方靜玄從懷中掏出一張寫滿小楷的絹紙,北宮棣卻看也不看,繼續道:“如若無事,先生可歇去了。”
“殿下忘了在下所言麼?”方靜玄慢慢抬頭,對上北宮棣的眼神,不避不閃,“殿下,龍鳳雖健,尚有幼時;山虎雖猛,猶有所弱。”
北宮棣抽搐了一下嘴角,內心暗自對這些文人飾詞翻了個白眼,開口道:“先生想說什麼,大可直言。”
方靜玄緊緊鎖住他的目光,聲音穩穩,有如背誦一般:“如有微熱,體寒,食慾不振,乃是平常之症狀。這兩日不僅有所忌口,也需要多加休息調養。殿下,身子的隱晦可好了些?殿下想必並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