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無表情,是發怒的前兆。
“時間不早了,江教授。”段子矜別開頭,身子越發無力,也懶得看他,“你下山吧,別在這耽誤功夫了,零點不是要開啟監測嗎?雷達已經除錯好了。等你忙完了,再隨便派個什麼人上來接我就是了。我沒力氣,走不遠。”
江臨聽了她的話,怔了怔,心裡竟有些刺痛。
須臾,他忽然冷笑了一聲,抬手勾起她的下頷。
火光裡,她的面容模糊,卻鍍了層溫暖的輕芒。江臨無心欣賞,卻不疾不徐地嘲諷道:“你把自己弄得這麼狼狽,就是為了來博取我的同情?”
段子矜簡直想踹他一腳,事實上她也這麼做了,只是身子很快被他鉗制住,動彈不得。
“江臨,你是不是有毛病?”她累得連說一句話都要喘息好久,“誰教你一天到晚用這種惡意揣測別人的?”
“沒有別人,只有你。”江臨勾了下唇角,笑容鋒利得足以傷人,“只有你的心眼多得讓我覺得噁心。”
段子矜這才又努力睜大了雙眼,不可思議地瞧著他,“你真的這麼討厭我?”
能讓修養良好的江臨說出這種惡毒又難聽的話,想必是恨得不輕。
段子矜覺得自己可笑極了。
可她笑著笑著,眼淚就掉出來了。
淚煎心灼。
江臨的心彷彿被狠狠燙了一下,他更加暴躁,“哭什麼?”
段子矜卻安靜地反問:“你想知道嗎?”
江臨眉宇一擰,“說。”
“你調查過我吧?”
江臨抿唇不語,算是預設。
段子矜又問:“知道我為什麼回國嗎?”
江臨的眸間暗芒閃動,“家裡什麼人生病住院了。”
“嗯,是我爺爺。”段子矜別過頭去,不讓眼裡的淚光顯得太清晰,“你說我有心計,說我虛偽,說我故作狼狽博你同情,無非是因為,明明可以中午檢修的裝置,我卻非要拖到暴雨山洪的天氣才肯動身,是不是?”
江臨抬手按住眉心,那裡正突兀地跳動著。
雖然他也不懂,這種油然而生的不安,究竟是從哪裡湧上來的,但他還是冷笑著回答:“原來你也明白?”
明白這種手段拙劣得讓人一眼就能看穿,還拿來騙他?
“江臨,我爺爺死了。”
她淡淡地說。
沒有語氣,沒有音調。
江臨風平浪靜的眼波輕顫了顫,他懷疑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麼?”
“我說,我爺爺死了。”段子矜想笑,可是笑肌一抬,眼淚就被擠了出來,“就今天,今天下午。我到了醫院的時候還在手術,我走的時候還沒做完。”
“護士讓我準備進去見他最後一面,江臨。”
段子矜邊落淚邊搖頭,“可是我沒有,我走了,我不孝順,我連他最後一面都沒能見上!”
江臨似乎明白了什麼,臉色瞬間變得難看。
段子矜越說越激動,到最後變成了聲嘶力竭,“江臨,我爺爺死了!我爺爺死了啊!我怎麼這麼不孝啊……”
江臨的身軀重重一震,一股麻痺之意從心尖頂上腦殼,心臟破了一個洞似的,冷風不斷往裡灌。
原來這才是真相……
原來是這樣!
“你……”
“為什麼死的不是我,為什麼不是我!”她失聲大哭,悲慟而絕望。
“段子矜,夠了,別說了!”江臨驀地將她揉進懷裡,好像只有這樣才能填補心間那巨大的空洞,“別說了!忘了它!是我錯了,是我……”
他騰出一隻手去拭她的眼淚,那眼淚怎麼也擦不完。
他便俯下身去,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