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段子矜小姐,恐怕真和江教授有些關係。
顧千秋心思一轉,面上卻滴水不漏地微微笑道:“段小姐,我沒辦法叫醒一個裝睡的人,也沒有多餘的時間陪他耗下去。我在他身上耽誤了二十年,現在的每一分每一秒,對我來說都太寶貴。”
段子矜沉默了片刻,“你真的放得開?”
她愛了一個男人八年,分別時心痛得近乎死去。
而顧千秋從有記憶以來就對邵玉城傾心。
這份感情的重量,段子矜連想都不敢想。
顧千秋單手扶在方向盤上,笑得有幾分嫵媚幾分慵懶,“放不開,所以才要逃啊。你不覺得……今天最狼狽的是我嗎?”
段子矜又是一陣沉默。
“這二十年來,我一直告訴自己,再多等他一天也許就有結果了。”顧千秋說著深情的話,臉上卻還是淡淡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點著方向盤的皮套,“但他真的讓我太失望了。”
“你不愛他了嗎?”
“愛。”顧千秋回答起來沒有絲毫猶豫,“我愛他,可能這一輩子都不會愛別人,或者不會像愛他一樣愛別人了。可是我現在……”她想了想,道,“如果邵玉城有危險,我願意用我的命換他的命;如果他死了,我願意和他葬在同一個地方;可是他活著,我卻不願意和他在一起了。”
可是他活著,我卻不願意和他在一起了。
這是多傷心才說得出的話,多絕望才做得出的決定?
段子矜看著窗外墜入江面的夕陽,心裡一陣堵塞。
“更何況,他們兩個不是挺般配的嗎?”顧千秋話鋒一轉,惡毒地說了句,“一個腦殘,一個眼瞎。”
段子矜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點頭道:“你的評價……很中肯。”
段子佩的助理從醫院裡急匆匆追出來的時候,正看到自家老闆千叮嚀萬囑咐要看好的那位祖宗上了個身份不明的女人的車揚長而去,她不過就是睡了一會兒,那位祖宗怎麼好像忘了她的存在呢?助理百般無奈之下給自家老闆打了個電話,不出意料之外地被老闆一頓臭罵。
段子佩火速換衣服回家,一回來便聞到廚房裡飄來飯菜的味道。
他怔了怔,走到廚房門前,裡面的女人邊擦手邊看了他一眼,“阿青,你回來了?”說完,眉頭皺了下,看著他的雙腳,“怎麼不換鞋就進來了?我剛擦的地!”
段子佩很是莫名其妙。
看著悠悠臉上的笑容,滿腔怒火就被淋了一碰涼水,冒著煙還“滋滋”地響。
他沒有馬上去玄關換鞋,而是大步走了進來,單手扶著她的肩膀,墨蘭色的瞳孔將女人仔仔細細打量了一遍。
段子矜笑著打掉他的手,“幹什麼?”
見她沒有異樣,段子佩心裡更毛了,“你怎麼了?”
昨天還天塌地陷的,怎麼突然就擺出一臉的雨過天晴了?
段子矜自然知道他在說什麼,頓了頓,關了正在熬湯的火,淋了兩滴香油進去,在四溢的香味中輕聲道:“醫生說我要保持好心情、而且,再難過他也不會回來了……是昨天傅言跟我說的,他真的不會回來了。這個世界上比我難過的大有人在,但至少江臨是愛我的,至少我還有肚子裡這個寶寶,還有寶寶的舅舅。”
只這三點就不知道比千秋幸運多少了。
千秋都能笑著重新開始,她也要努力做到。
……卻還是太難。
午夜夢迴多少次看到那個男人的臉。
段子矜只能自己無聲地流著眼淚捱到天亮。
第三天,她和傳世簽了合同,正式入職。
也不知是礙於她的職位還是什麼,人事部的孫經理對她比上次客氣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