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鋪的簾子被齊如意開啟,露出長發覆蓋的半張臉,她面板略黑,嘴唇厚實,頭髮還是自來卷。
每次吵架,喬思思都說她是赤道幾內亞偷渡過來的,天天說別人臭外地的,其實整棟樓裡數她最像外地人。
她拉著臉,厲聲說:「喬思思,你是不是有病啊?」
喬思思就跟沒聽見似的,伸手從床底拿出洗臉盆,桄榔一聲把洗面奶扔進去,「跟你比不了,把男人帶回來過夜誰都比不呢。」
「你!」
齊如意火蹭蹭上,扯著簾子罵喬思思,喬思思翻了個白眼,故意大聲哼歌去洗臉。
蔣南沒有力氣說話,平躺在床上,把藥吃了,又把熱水袋插電。
肚子絞痛到失去神智,連洗簌都沒有力氣,她估摸著還有兩天就能結束,但這幾天降溫,打底褲還薄,天天被凍透,搞不好痛苦要延長。
而宿舍這種吵鬧每天都在上演,因為下班時間不固定,很少同時回來,矛盾總無法平息。可是,如果同時回來,洗簌又會排隊,也會吵個不停。
反正,天天吵就是了。
片刻的安靜中,她昏昏欲睡,熱水袋斷電後被她塞到腰下,閉著眼睛把眼罩戴好,又熟練地塞上耳塞,胳膊還沒收進被窩,就昏睡過去。
夢裡,寒冬,她手凍得麻木,卻不停敲打白色大門,她心裡期盼著門開,她還知道會出現一雙布鞋。
可是,不知怎麼,不管她多用力敲,都發不出一點聲音,她急的哭出來,直接驚醒。
擱在被子上的手冰涼,腰下的熱水袋也沒有溫度,她把熱水袋重新插電,縮在被子裡靜等。
天快亮了,透過沒拉好的窗簾縫隙,能看到一條漸漸變藍的天,這裡的冬天不冷,幾乎不下雪,可到這才知道,雪是在她心裡下的。
冬季是啤酒銷售淡季,只有在夏天,街邊全都是地攤時,冰鎮的啤酒才像流水線下來似的擺到桌子上。
銷量不好,壓力層層分攤,最後落在底層銷售身上。
蔣南叼著煙,綠色的工裝外套著棉襖,蓋住短裙,只留一雙細腿在外面。
「南姐,嘛去?」
喬思思頭卡在門縫,露出滴溜溜的眼睛,蔣南吐出煙霧,指了指馬路對面的銀行,「匯錢。」
「又匯錢啊?」
她也小跑出來,嘴裡叼著一支沒點的煙,她沒穿外衣,像活體啤酒瓶子跑出來,好在東山港的冬天樹也是綠的,沒那麼扎眼。
她定住,煙懟在蔣南即將燃盡的菸頭上,享受地吸了一口,發出靈魂上天的嘆聲。
「南姐,你要是養著米蟲男朋友我可看不起你啊。」
喬思思斜眼看她,話語有警告的意味。
「放心,我不像你那麼傻。」
「噗,扎心。」
喬思思有個考研的男朋友,租了個四十平的房閉門不出,日常開銷靠她轉帳維持,考了兩年,供了兩年。
她賭氣地說:「今年再考不上,我就跟他分手。」
蔣南說:「這句話快說爛了,死了之後直接刻在你墓碑上吧。」
「行,到時候你幫我刻,以此警醒世人。」
「別,我應該比你先死。」
匯完款,蔣南把單據摺好放進包裡。下午,她們在小吃店裡吃完午飯,對坐著磨時間。
喬思思照著鏡子補口紅,啵啵抿顏色,明艷的西柚色均勻塗在嘴唇上,她唇角上翹,下唇略厚,口紅顏色肆意施展,添了幾分性感。
記得前幾年還流行薄唇,口紅也是越濃越好,好多人都去漂唇,結果被流行拍在沙灘上。
蔣南盯著她看,把她看得不好意思,又拿鏡子照了一圈,確認沒沾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