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布條。
燭火映在帛面,將她臉上的輪廓照得越發清晰。
她面色一沉。
許梔攥緊帛書,蹙眉,“李賢果然信不得。秦國這都還沒開始洗牌,他就已經急著想要司馬澄下臺了。他到底想幹什麼?”
阿枝看了眼窗外,“多年前。在蜀地時,李監察曾問過主母一件事。”
“何事?”
“當年我聽主母說,她很久之前到過咸陽,見過呂丞相。我想,或許是主母和司馬澄知道些什麼……”
呂不韋寧死也不肯去蜀地,最後被一杯鴆酒賜死,這並不是什麼秘密。
李賢憑何要去追查這一件舊事?
許梔疑惑更重。
她想起了久病纏身的趙姬。
得益於她母妃的悉心照料,又可能是因為終南山上延年益壽的補品。趙姬並未像歷史上那般四十多去世,延緩到了這時候。
但很久之前,甘泉宮就傳來訊息說王太后身體不適。
之前,李賢還拿趙姬的情況和她做過交易。
呂不韋臨終之言。
如果是過去,許梔大抵覺得這算個很感人的故事。趙姬定然是願意聽到的。沒準兒,她也連帶著要深深悵然一時半刻。
可現在,許梔認為,如果一個男人臨到死了才懊悔他對他的女人多薄情寡義,那算他活該。
不管呂不韋的遺言是什麼,也不管嬴異人的遺言是什麼。
趙姬和嬴政遭受的拋棄。
那並不是一個虛妄的時間,而是活生生的九年。
整整九年,三十六個的季節更替。
嬴政近六分之一的生命,都是流離失所。
所以,他怎麼會相信人與人之間,不需要冰冷嚴苛的律法,不需要條條框框就能篤定信任?
這會是王綰和淳于越失敗的原因嗎?
許梔這才感覺到,好像有一點點的真相被她觸碰了。
很輕,很縹緲,不切實際的一晃而過。
就在王賁班師回朝這一日,她很想跑到嬴政的章臺宮裡面去,把後來所有的事都告訴她父王。
許梔很多次有這個想法。
但她知道,十五年的結局,殘忍如斯,沒有一個秦人能承受得起,何況嬴政本人。
阿枝見嬴荷華沒說話,她看了案上還沒漆封的竹筒,“那公主……這還要送出到李廷尉府上嗎?”
“送。”
想到明日,她心生一計,默默看著帛書焚滅在手間。
“陳平說得不錯,天下統一在即,秦國之中切不能生出不睦之言。我與李斯當要和和氣氣談上一談才好啊。”
沈枝將之疊好放進竹筒裡。
她的公主有那樣多的事情急需處理,又如何能讓張良在櫟陽之事讓她分心。
世人大多愛在初見之時嘆謂一句‘有緣相逢’以表誠心所交。
從某種程度上來講,有緣不一定是好事。
譬如孽緣。
與其糾纏不休,兩敗俱傷,不如相忘於江湖。
沈枝吹滅帳燈,守在嬴荷華身邊。
望著懸樑之上的帷幔,“再點一注沉香吧。”她驀地開口。
阿枝指了博山爐。“公主?”
許梔點點頭。
香一燃,帶點兒木質桂香,阿枝望著她,她罕見的笑了笑,“懷清說這個在蜀地的銷量就極好,能使不能入睡之人入睡,還沒有什麼副作用。”
“說來,要是有照相機就好了,若鄭綢能做出來就好了,我讓墨柒再畫幾張圖紙,他總不會拒絕……”
沈枝不知道什麼是照相機。不過,她經常提到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這些年她也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