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枝道,“之前先生雖然拒絕了火器,但公主其他的要求,墨先生都答應了。”阿枝溫和一笑,“公主睡吧,我還是在這兒陪著你。”
聽她嗯了一聲,哪知她腦袋又轉了回來,喃喃兩句,“你也去睡吧,我可不想明天看到你有黑眼圈……點了香,我就不會做噩夢了。”
彷彿這才是她。
其實在邯鄲的時候,那時候的嬴荷華縱然也心思深沉,可並非當今苦大仇深的模樣。
阿枝不知道是哪裡出了差錯,她又看到她腕上那隻為了掩蓋傷口所戴的寬邊金嵌紅珊瑚鐲子。
沈枝深吸一口氣,合上殿門,只希望秦國統一這一天快點到來,希望齊國的玉璽立即被送到咸陽,這樣她大抵就不會那麼累,能夠開心一點兒了。
殿外梅園之中,一道黑色的影子踏著月色而來。
薄霧之中,衣袍已經風塵僕僕,一看那就是奔波多日的疲態。
“公主可用了?”
阿枝嗯了一聲。她知他說的是香。
商人是李賢,他說那是他在一個遊醫手裡買的藥方,又譴人苦費心思才制好,他今夜只是來取貨款。
李賢沒和別人說,他都快把各國的醫書都翻爛了,藥香也是他自己制的。
阿枝從懷裡拿出一小袋子金片遞給他。
“不想殿下出手還是這般闊綽。”
阿枝沒興趣配合李賢演戲,“不知大人到底想做什麼?”
他沒說話。
“鴿子是監察大人你放在芷蘭宮的吧?”
李賢片刻一怔。也是,許梔身邊的人,那是一個比一個聰明。
波詭雲譎的風雲之中,不聰明,沒法活。
阿枝猜得很準。
哪裡有什麼從蜀地飛來的鴿子?
不過是李賢逮了放在樹頭的。
他被拆穿了也不窘迫,他看了看四周,昏暗陰沉的目光落到阿枝兩步之外,卻驀地笑了笑,“幾個月前,我曾跪在此地求她不要揭穿家父禁書之備。”他腰間的劍光在月色之下發寒,“如今,我不過是想要公主知道,想主動求和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大人如何覺得求和的人不會是令尊?”
李賢笑笑,“若非公主鐵了心要荀子入齊,齊人大概想不到離間之法。我想公主到底是覺得秦國君臣和睦是很重要。”
“如此,大人想要蜀郡作為你的回折之地,實在痴人說夢。”
“已至今地,公主殿下知道什麼是真的後轍。”李賢說。
“什麼意思?”沈枝不解。
李賢不答,“還望沈女使多加勸慰殿下,要她多多顧念自己。”
他說了往黑漆漆的殿深深一望,落到那個她還留著的一方月季花圃,眼神鋒利起來,他攥緊了劍,轉過頭,目光幽暗,像是藏著無數的刀劍。
“沈女使,我想你和我都不希望她白白耗費精力到不相干的人身上,最後將自己折騰成勞疾。”
“你放肆!”
他沒再說話,轉身往黑暗深處去。
“等等!”
沈枝叫住了他,“你是不是知道什麼事?”
李賢眸光一沉,冷笑一聲,“十年前我告誡她,不要讓那個人到秦國來,那不是她能掌控得了的人,奈何她偏喜歡自作自受。等著看吧,不久後,她就將知道什麼叫咎由自取。”
沈枝蹙眉,“什麼叫自作自受?!公主救了他和他家人的命,她保護他們在秦國六年的安全。公主這樣宅心仁厚,是他背叛了她,絕不是公主的錯。”
“女使不也曾問過呂澤,為何要多管閒事去救趙嘉?”“這種不該有的善,便是錯。”
沈枝道:“我從不認為呂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