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鋪皆開起了北貨櫃。
一日某店來得一新主顧,小張老闆僱的郎中搶先招呼坐下,號脈望舌之後道:“你面色發紅,脈弦數,舌質紅,分明得了風溫之症,邪入營分,當用清營湯加減。”
趙五僱的郎中冷笑道:“邪在營分,人已神志昏迷,妄語或不語,還能走著進來?”
那主顧便有些狐疑,走來讓他看脈,那郎中道:“我看你行路不穩,舌紅但非無苔,當是肝陽上升之象,可有眩暈之狀?”
那主顧點頭稱是。
那郎中道:“可有四肢麻木之狀?”
那主顧拜服道:“神醫。”
那郎中道:“如此當用天麻鉤藤飲,待得諸症減輕,便服些杞菊地黃丸,每日二次,每次三錢可也。”
那主顧稱謝購藥,臨去時猶向小張老闆僱的郎中怒道:“庸醫,差些誤我性命。”
這日趙五卻在各藥店貼出告示,高價求購整架上好鹿茸、麋茸若干。
小張老闆與趙五早已暗下勾心鬥角,有心壞他之事,便也秘密僱人前去獵麋。他本眾安堂採辦,熟知這江南地產,曉得這鹿處處山林皆有,麋卻只在海陵間,雖成百上千結群,卻雌多雄少,冬至脫角,茸最難得。
此時方是秋日,小張老闆便吩咐獵得雄麋有賞、雌麋則無賞,卻叫趙五求茸不著。
紹興一帶便是沙仁負責,親自帶人前去狩獵。大家埋坑設網,弓箭火弩齊上,煞是費事,那物警覺,奔跑迅捷,費了多日,只捕殺得一隻雄麋,雌麋卻殺傷無數。
對於小張老闆已經足夠,那麋經此驚嚇,已遠遠躲進沼澤,見人便奔,想那趙五是無能為力了。
果然趙五收得數副鹿茸,麋茸卻一無所獲,回得汴州。
劉寄奴正在司馬府練習弓馬舉石等武舉科目,見趙五隻帶回鹿茸,面色不豫道:“鹿茸補陽,麋茸補陰,如今只得鹿茸,如何煉丹?這等小事卻難倒了趙兄。”
趙五陪笑道:“劉賢弟莫怪,只是這麋茸委實難求。不過既然是劉賢弟需求,便是踏破鐵鞋,愚兄也一定為賢弟求到。”心道這小子真正不得了,這“過河拆橋”一招用的得心應手,將來只怕自己萬萬不是對手。
趙五再到杭州,這下不敢大意,打聽明白小張老闆獵麋,不動聲色。
過得幾日,眾安堂各店紛紛婉轉傳話,要小張老闆從店中退出。小張老闆猝不及防,忙忙請了各店掌櫃到聚仙樓共飲。
眾人既曾是同事,話便講得通透些,異口同聲責備小張老闆無端壞人家趙老闆的事情,委實不該。
小張老闆忙道:“此事確是張某理屈,怎生卻向趙老闆賠罪。”
眾人道:“正是此話。”
趙五自然是早已來到,也便現身道:“身在江湖,難免有些誤會,卻不可傷了和氣。閣下經營天台地產,在下卻是經營北貨,原無甚利害,只是下面郎中不曉事,鬧些摩擦,何須如此?”
小張老闆便作個長揖道:“原是小弟的不是,大哥恕罪則個。”
眾人笑道:“如此可不是甚好麼。”
觥籌相錯間,趙五提及劉寄奴煉丹乃是為獻與宣武軍節度使,說不得還會進貢皇上,因而須用麋茸,茲事體大。
小張老闆自然是個明白人,便道:“小弟現下卻求得兩枝,便獻與趙兄以作賠罪。”
趙五道:“哪裡話,適才誤會業已揭過,何況叨擾飯局。趙某既然張榜求茸,怎好言而無信?”便以所許價格議交,眾人紛紛讚譽。
是夜盡歡而散。
十七、出山
莫谷隔得不久,便出山往杭州永福堂送些地產,雖說舟車勞頓,卻也安生。
劉寄奴求茸之事,杭州藥行裡自然人人皆知。莫谷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