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都交給我,你還要做甚麼?」
鍾大開玩笑說:「哪一天我出家當和尚,替你敲經唸佛。」
裴惠蘭冷笑說:「這也是早晚的事,你想個法子避開便是。」算算日子,距離天祿元年的五月只剩下一年光景,裴惠蘭還弄不清鍾大為何會出家,到底是心灰意冷,還是被皇上迫害,但按照現在的情形來說,似乎是後者居多。
到底是哪一件事導致鍾大萬不得已,一定要剃度出家呢?
這年秋天,京城莫名其妙鬧出時疫,很多住在南城的貧窮人家都染病了,沒錢醫治就死了一個,義莊和寺廟都沒地方安放屍體,直至年底,連宮中的人也開始染病了,好些宮女和太監染病身亡。
鍾大和裴惠蘭謹慎得很,也不進宮了,每天定時打掃清潔,府中有人生病,就立即請大夫前來診治。好不容易捱到了開春時分,農家下了旱苗,沒想到來了一場嚴霜,又把禾苗凍得稀爛,人都快熬不過去了,也阻不了河北方圓好幾百裡的鼠患,因去年南方收成不好,大米小米都漲了不少,各家存的那點主食,沒能好好在庫裡過上一冬,就又被老鼠吃去一大半。
然而,鍾大和裴惠蘭絲毫不關心,因為子由病了。子由的病來得急,太醫說是天花。裴惠蘭心急如焚,吩咐太醫只管開藥,需要甚麼珍貴藥材都有。子衡早就被送走了,生怕會被子由感染,出生不久的兩個兒子子騰和子讓亦一併送去別院,四個女兒年幼體弱染上了時疫,太醫本來跟裴惠蘭說已是病入膏肓,藥石無靈,但裴惠蘭想著四個女兒年幼,才剛剛上學堂,還未見過外面的世界就死去,著實不甘心,便求太醫能救活一個便救活一個,只求死馬當活馬治。
徽王府、榮王府、邊侯府和沈府都派人送了藥材和各種藥方前來,長安甚至主動登門求見,但都被裴惠蘭拒之門外,生怕會傳染給她。
甘姨娘一直呆在子由的房裡不肯出來,粒米不入口,說要照顧子由,即使她只是一個姨娘,名份上還是一名奴才,沒資格去侍候主子。
見到甘姨娘坐在子由床邊默默落淚,裴惠蘭無能為力,她不是神醫,也沒有醫學知識可以治療在這兒是不治之症的天花,只能按照太醫的方子熬藥,盡心盡力照顧子由。甘姨娘看見裴惠蘭捧著湯藥進來,連忙拭淚起來說:「王妃,子由的病能好起來是嗎?奴婢瞧今天子由的臉色好多了。」
裴惠蘭好言安慰說:「多半能好了。」然後親自喂子由喝藥,一匙一匙地喂著,子由已是昏迷不醒,藥是硬喂進去,餵了不到一刻鐘,子由又吐了出來。
甘姨娘急得不知如何是好,裴惠蘭連忙吩咐外面:「再熬一碗藥進來。」
好不容易把讓子由喝了半碗藥下去,裴惠蘭已是渾身大汗淋漓,正要回房更衣時,見到子由身上的內衣花紋似曾相識,便隨口一問:「這是誰做的衣服?」
甘姨娘回答道:「回王妃,這是奴婢的針線。」
「這個布料是從何來?」
「都是從庫房取的,王妃,這是不是……是不是有問題?」甘姨娘的月錢有限,不能買起很好的布料,只好從庫房要了幾匹好的布料,用來做衣服鞋襪給子由,守著庫房的管家還悄悄對她說這是宮中賜下來的東西特別好,只是王爺和王妃從不拿來用。
裴惠蘭忽然想起鍾大說過皇上和他之間的過節,再聯想到他從不用宮中賜下來的東西,聯合她在以往看的宮鬥小說橋段,莫非……她瞪大了雙眼,想著防患未然,立即脫下子由身上的衣服,顫聲說:「通通換下來!這些衣料全部燒了!」
她跌跌撞撞跑出來,顧不得下人奇異的目光,隔著房門,喊了一聲:「王爺,我想出來了。」
良久,房中才傳出一聲嘆息。
作者有話要說: 努力寫;努力寫;然後努力找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