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來個小時,對大山子就是這樣一個極具關鍵意義的時刻。這一段時
間,我一直在考慮,我作為開發區的一把手,必須解決這樣一個戰略性問題:大山
子要向哪個方向發展。下一步到底要走一著什麼棋,才能做活大山子整盤棋。我們
有一個很大的冶金企業,但裝置和產品都很老舊,沒法跟人家竟爭。我一下子又拿
不到那麼多的資金,根據國際和國內市場的需要去改造它們。我們的礦務局也是個
沉重的包袱。這些年,國有大煤礦讓無數不規範的鄉鎮小煤窯擠得幾乎沒有了一點
生存空間。現在國家已經開始整頓這些小煤窯。但什麼時候見成效,還很難說。我
一直在想,能不能把我們的煤變成另一種資源,進入另一個市場,可能就是一步活
棋了。可那也需要一筆巨大的資金。可我沒有。我寸步難行啊。錢哪,有時候,一
個驚世英雄也會被這麼一個‘錢’字困死啊。這次德國人願意掏錢來建坑口電廠,
對我們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黃群,真是千載難逢。天助我也。上帝伸出他萬能
的手來了。濃霧中,奇蹟般地透出一道強光。如果我們能爭取到這幾個億美金的投
資,爭取到那個特大型坑口電廠,就地把我們的煤變成電,而電在今後相當長的一
個時期裡,都是國內的‘緊缺商品’。這樣,首先,我為我們那幾千萬噸煤找到了
出路。我就可以積累資金,用借雞生蛋的方法去融資,拿到更多的錢去改造冶金那
一攤,一通百通,大山子就有希望了,就能真正走出困境。黃群,我親愛的夫人,
請支援我一下……配合我一下馬揚的目光在灼灼閃爍,而且通體每一個節骨眼裡都
在流露出一種異樣溫情的祈求。
黃群知道馬揚說的這一切都是“真理”,但是……但是他頭部有傷啊……她怎
麼能同意他帶著這樣的傷去組織那樣一次大“戰役”呢?這不是要他的命嗎?她是
他的妻子,是他女兒的生身母親,要她心甘情願地說出那樣的話“行,你就拿自己
的命去換大山子的前程吧”,她說不出口……她真的說不出口啊!!於是她一甩肩,
只得起身向門外走去了。等她拉開門,卻看到醫院的院長和主治大夫站在門外。她
忙擦去淚水。院長和主治大夫是得到護士的報告,說馬主任跟夫人吵得不可開交,
死活要去召開一個什麼會議,急忙趕來做馬揚的工作的。正趕上在門外聽到了馬揚
這一番痛心疾首的肺腑之言。
都是大山子人啊。還要說什麼?還能說什麼?院長沉默了,猶豫了。
“十分鐘後,我要在這兒召開開發區黨委會。三十五分鐘後,你也要去機關小
禮堂參加我召開的全開發區科以上幹部大會。你、我,我們共同為大山子的今天和
明天負責……”馬揚一邊對院長這麼說,一邊脫去病號服,想換上平時穿的衣服。
院長本能地上前阻攔:“馬主任,您聽我說……”馬揚顯然有些生氣了:“現在沒
時間再聽你說了。你這個醫院是我們開發區屬下的醫院。你這個院長是我可以任免
的院長。我這可不是在嚇唬你。你現在什麼也別說了,聽我安排。馬上為我做三件
事。一,二十四小時之內,你不能讓任何人知道什麼我這腦袋上有這麼一條裂縫,
特別不能讓明天可能會來的德國人知道這一點。從現在開始的二十四小時內,這是
我們大山子開發區的最高機密。它不僅具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