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然走向了下坡路,各地藩鎮尾大不掉,可並不是誰都具有安祿山那樣起兵造反的條件和時機。
有野心的實權藩鎮遍地都是,絕不止安祿山一人。但敢於造反的卻只有安祿山一人。而要起兵謀奪唐朝江山,除了實力之外。更重要的是時機,缺乏時機強行頂風上,那註定要成為天下共誅之的亂臣賊子,沒有藩鎮會輕易去冒這個險。
換言之,南宮望還是有些看輕了李唐朝廷的底蘊,以及皇權下能號召到的各種資源所集合迸發出的巨大能量。
從某種角度上分析,南宮望之所以判斷出現偏差,主要還是因為他受其師範雲聰影響。對李唐皇室有了先入為主以偏概全的不良印象。
後來孔晟才知悉,範雲聰本為官宦子弟。後因為得罪朝中某權貴。范家沒落。範雲聰後來拜入高人門下,學成一身神鬼莫測的武功。如此,範氏本人對李唐皇室和朝廷的怨忿可想而知。
南宮望耳提面命,十餘年來受到的都是來自於其師的關於“李唐皇室無德、朝政朝綱混亂”的價值觀教育,不可能不受影響。
聶初塵柳眉微微皺了一下,心裡明白。南宮望的野心甚大,從少年時代起就壯志凌雲,有自比前賢諸葛亮的驕傲矜持,有匡扶一方明主逐鹿天下的宏偉抱負。
想要讓他為孔晟效力,幾乎是不可能的。以孔晟如今一個還未到任前途未卜的芝麻小官。與他心目中的“英雄明主”相比,差距太大太大了。
聶初塵不願意再跟南宮望繼續這個話題,就向南宮望點點頭,轉身飄然而去。而孟贊安排的數十山賊早已將進出小院的拱門和迴廊嚴密看守起來,裡面的孔晟要是有風吹草動,必然會驚動整個山寨群賊。
南宮望抬頭望天,天幕上繁星點點星空浩瀚,一輪皎潔的彎月高懸在枝頭上,他眸光中掠過一絲複雜的光亮,旋即若無其事地低頭匆忙行去。
他和聶初塵雖然是一師之徒,但性格迥異、志向也不一樣。聶初塵頂多是崇尚自由和行俠仗義,作為女子,她終歸還是要謀求一個理想歸宿;而他,胸懷的是整個天下,若不能縱橫馳騁,焉能對得起他一身所學?
夜深了。
西北風開始呼嘯漫卷,排山倒海般裹夾著山石、落葉紛飛,整個車門山寨沉浸在一片黑暗的寂靜中,唯有聚義廳所在的前寨大院中還隱隱綽綽地亮著燈,幾名裹著厚厚棉衣充當警衛值宿的山賊,搓著手,來回踱步,時不時跺腳取暖。
一道黑影在山間小徑上飛掠而過,間或又頂風游龍般攀援著山林樹木飛速前進,不多時就暗暗潛入了車門山寨。
在山寨高大厚實的寨門前,黑影略一沉吟,就原地猛然一踏,身形沖天竄起兩三丈高,然後雙腳在寨門上輕輕一點,身子繼續向上拔高,飛鳥般凌空越過寨門,發出噗嗤一聲輕響。
“誰?!”一名值宿的山賊怒斥一聲。
一道黑影悠忽從他的面前掠過,另外一名山賊嘿嘿笑道:“一隻野貓罷了,你詐唬什麼?”
卻不知,一條黑影已在電光石火間從一側的旗杆處揉身而上,踩踏著房屋的屋脊和飛簷,向山寨深處星丸般跳躍著。他的身形是如此的輕盈,落地無聲,就算是有些動靜,也被今夜這場呼嘯的大風給遮蓋過去了。
孔晟獨自一人坐在聶初塵閨房門口的青石板上,裹著厚厚的披風,凝望著浩瀚的星空,心頭微微有些煩亂。聶初塵故意將閨房讓給他住,這擺明了也是一個“陷阱”,若是他在聶初塵的閨房裡住上一夜,恐怕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他抬頭望著高高的院牆和飛簷,心道若是自己能有穆長風那樣的輕身提縱術,高來高去的功夫,這小小的車門山寨焉能困得住他?早就沖天一嘯、一走了之了。
但這終歸都是痴心妄想。
他心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