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濃。
藉著月光清輝,她撿了些枯枝,生起火。隨後在淺溪邊洗淨臉與手,就著木筒裡新裝的甘泉,吃了幾塊魚乾。
此時城門早已關閉,所以她也不急於趕路,打算等天亮後,再扮成山裡的採藥人入鎮。
一夜打坐,再次睜開眼時,她的精神體力與陰陽真氣皆已恢復到最佳狀態。
眼看天未亮,她便尋了個隱秘之處,埋好兩把利器,而後將易容藥水塗滿面頸手腳,穿著染改後的衣衫,揹著裝滿草藥的藤簍,走出牛角山,沿著官道,不快不慢地走向離江鎮。
走到城門口,顏初靜交上銅板,守門小兵檢查簍裡之物,見無不妥,遂放她進去。
鎮中,大街上已有早點叫賣,包子、煎餃、油麵、燒餅、水糕、魚粥、豆汁的香味四處瀰漫。她卻毫無胃口,只是低頭而過。
拐過幾條小巷之後,她便順著大致方向,轉到鎮子西邊。
天際已露魚肚白,巷子裡靜悄悄的,還未有人出入,偶爾有打水的聲音從左鄰右舍的天井中隱約傳出。
遠遠地,望見枝頭梨花如雪,開得不密不疏,朵朵素淨,她不禁加快腳步。
大門上的清漆已有幾處脫落,門前地板塵土不多,顯然院裡還有人住。站了一會,聽見裡面沒有動靜,顏初靜輕輕一點足,躍牆而入。
院中景觀乍看熟悉,又覺陌生,她無心細看,走近廂房,悄悄挑開門閂,直入內間。
隔著青色床帳,小芝熟睡的臉蛋如同晨霧中靜靜綻放的花瓣,讓人望之生喜。顏初靜定定地看了一會,只覺心頭的抑鬱淡了幾分。
幸好……
幸好那些人沒有趕盡殺絕。
半晌,她退出西廂,轉回自己的臥房。
書冊、筆墨、杯壺、桌椅、格櫃一塵不染,而床榻上的被褥已換成夏日的涼蓆薄毯,可見小芝的用心。
將藤簍擱在牆角,她脫去草鞋,坐上軟榻,偎著靠背。一時間,說不出的倦意湧上心頭。閉上眼,什麼也不願去想……
不知過了多久,門外細碎的腳步聲驚醒了她。
“你是什麼人?!”
顏初靜緩緩睜開雙眸,只見小芝雙手抓著一根木棍,一臉戒備地瞪著她,便輕聲道:“小芝,別這麼大聲嚷嚷。”
小芝一聽,眼睛瞪得更圓,顯然認出了她的聲音,“夫人?你是夫人!”
她淺淺一笑,點了點頭。
哐啷。
木棍落地。
小芝哇地一聲,哭著撲向她:“夫人!你去哪裡了?小芝到處找你!都找不到你!嗚嗚嗚嗚嗚嗚……”
顏初靜輕輕地摟著小芝,任她宣洩,待她哭聲漸止,才將自己當日在山上遇伏以及小桃中箭身亡等事說與她知。
小芝聽到小桃的死訊後,難以置信地呆了一會,接著又痛哭起來。顏初靜曉得她與小桃情同姐妹,心中愧意不禁又深,不知如何安撫,只能默默地輕輕拍著她的背。
許久,許久。
小芝抬起頭,沙啞著嗓子,問:“夫人,你能找到小桃姐麼?”
“谷底和山頂,我都找過了。兇手為了清除罪證,很有可能把人埋在了某個地方。現在我們都不知道兇手是誰,所以不能輕舉妄動,等將來抓到了兇手,我一定好好安葬小桃。”顏初靜伸手抹去小芝臉頰上的淚水。
小芝哽咽著唔了一聲。
顏初靜為了分散小芝的悲傷,於是問她這數月以來可曾碰到什麼不同尋常的事情。小芝想了半天,突然道:“少爺給你來信了!”
顏初靜楞了一下,一時沒反應過來。
小芝沒留意到自家夫人的異常,直接從桃木立櫃裡取出一封信箋,遞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