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呢?”她隨口問道,卻發現父親的臉色有些不好,便連忙改口,“我剛剛在街上碰到大哥了,他好像跟一個姑娘在一起?”
李悠的面色緩和了一些,“你覺得那姑娘如何?銳兒這幾天,幾乎天天與她一起。”
“相貌一等,談吐也不俗。她是哪家的姑娘?”
“一個故人的女兒。”
李雲姝敏銳地察覺到,李悠在說這個故人的時候,臉上會顯露出一些與以往不同的神色。似乎是,愧疚?
李悠不願多說,拍了拍她的手背,就站起來走了。
也許連李悠自己都說不清楚,現在的感覺究竟是什麼。他對於那個男人,是有愧的。當初他故意引導關於謝明嵐身世的傳言,又迫使謝明嵐帶著李玉蟬的遺體離開。他以為也許這輩子都沒有機會再見了,可是再見的時候,心中居然只留下滿滿的愧疚。這些年李悠過得很幸福,兒女各自健康地長大,反觀謝明嵐,蒼老了許多,身邊也只有一個女兒。
李悠很明白,這個女兒不是謝明嵐親生的。謝明嵐當初帶走的,不過是李玉蟬的遺體。以謝明嵐的性格,該是不會再去愛了。
他嘆氣,其實活到這把歲數了,還要計較什麼?
他躺在床上,沒一會就睡著了,夢中覺得口渴,要起來喝水。可剛剛抬了抬上身,就被人按住,“你躺著,我幫你倒水。”
他睜開眼睛,看到她的身影,心裡沒來由得覺得滿足而又安定。
“在我沒變成滿頭白髮的老婆婆之前,你會變成一個什麼都記不住的公公。你怎麼把接風的晚宴給忘了?”李畫堂假裝責怪道。
他笑起來,攬著她的肩膀,“這麼快,就嫌棄我了?”
“悠,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恩,你說。”
“我想在辛鎮或者金陵買一處大房子,住下來。”
“好啊。”他聞著她身上經年不變的味道,慢慢地說,“看中了哪裡,就跟我說一聲,我讓小齊去辦。”
“他……可以跟我們一起住嗎?我聽說玉蟬死了,他一個人帶著女兒,過得孤苦無依。悠,我們都到了這樣的年紀,心中不會再有什麼芥蒂了吧?何況如若銳兒和紫煙能夠在一起,我們也是一家人。老來多一個伴,好不好?”
李悠看著妻子的臉,他老了許多,她卻不見有什麼太明顯的變化。他也怕如果有一天,他的身體不堪重負,就此一病不起,她能有個伴,能繼續高高興興地生活下去。這比什麼都重要。所以他不假思索地說,“好。”
可就在他們做了決定的翌日,李雲姝匆匆忙忙地跑來,“爹,娘,謝叔叔和紫煙走了。今早向晚嬸嬸去叫他們吃早飯,發現他們的房間是空的,行李也都不在了。”
李畫堂一驚,急急忙忙地穿鞋下床。剛走到房門口,就見小陸子跌跌撞撞地跑過來,“公……公公主,不好了……大少爺去追了。”他語無倫次,畫堂瞪了他一眼,“陸有之,你話能說清嗎?”
“大少爺知道紫煙姑娘和謝……老爺不見了之後,馬上去後院牽了馬,追去了。”
畫堂搖頭,伸手扶著門框,眼中有了溼意,“這個傻瓜,這麼多年,還是老樣子。一走了之,就能把我們之間的一切一筆勾銷嗎?他還要這樣一個人,漂泊多久?”
李悠走到她身邊,沉吟了一下說,“他是顧念我。等銳兒把他們找回來,我親自跟他談一談。暖暖,你放心,我欠他的,也希望用餘生來償還。你說得對,活到了這樣的年紀,再沒有什麼芥蒂了。何況,紫煙是個好姑娘。”
雲姝雖然覺得爹和孃的對話有些奇怪,但她聽大哥說起過,爹和娘,還有另外一個人,曾經有一段很長的故事。那個故事有關於他們的娘最喜歡的紫藤花,有關於辛鎮郊外的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