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買賣,世家焉有不做的?
但殿堂的策略卻不能讓牟利之徒壞了。
太子一向溫和的目光銳利起來,掃過眾臣道:“尚書令所言極是。”他目光轉向丹墀,向聖人奏議道,“臣以為,可由惠藥局定出官價,諸藥鋪均按此價收出海關稅。”
惠醫局是官方醫局,由太醫署主管,負責炮製藥材藥丸供應太醫及官售,在每個州都至少開設有一家醫堂,以平價向平民治病、售藥,並負有監督民間藥鋪定價,平準藥價的職能,以及在海外開設大唐官方醫局,行醫售藥——在這些醫局中隱有靖安司的人員,是秘而不宣的事了。
太子這一建議,便是讓民間藥鋪不敢低於惠醫局的定價向大食、天竺外銷治疫藥,否則市舶司按高價收稅,藥鋪以低價外售,即使不虧,賺取的利潤也少了。
但民間藥鋪還是有空子可鑽,只要比官價低出幾文錢,損失的利潤也不會很大。
於是太子又補充,“若有低於行價販賣者,一經靖安司發現,立即吊銷販賣外銷藥的憑歷。”
太子的聲音溫潤如玉,卻是擺出了靖安司這個大利器,幾位世家宰執眉角都抽了一下。
魏重潤和邵崇廉對了個眼神,心中都暗笑,便覺得文憎武嫌的靖安司有時也是可的。
兩人正想附議,卻又被張夷直搶了先,高聲讚道:“太子殿下英明,臣附議。”
魏邵二人都暗嗤聲“馬屁精”,雖然這位尚書左僕射歷來是太子的擁護者,但表現得這麼殷勤,難免讓人覺得牙酸。兩人心中不恥,神色卻不露分毫,均道:“臣附議。”
裴昶皮笑肉不笑的乜了張夷直一眼,心裡哼一聲,與崔希真、中書左卿杜策一起拱手道:“臣附議。”這三位世家宰執心裡都陰森森的想著,幾大世家碰頭協商分這塊餅時,一定要踩吳郡張氏一腳——做出個“一心擁戴太子殿下”的樣子,忒讓人堵心了,他是忠臣,嗤!
殿議出來後,中書令和侍中走在一塊兒,慢悠悠往政事堂行去,漸漸落在最後面,與其他人拉開了距離。裴昶雙手背在後面,望著前面幾人的背影,說道:“這次,還是和庭州一樣?”
他說的是蘭陵蕭氏。
按大唐的規矩,凡是掌兵權的武將——從三品以上,其五服以內的同族,若是世家出身,則還包括世家直系三代在內,都不得授任宰執和臺諫官,以及武英閣、兵部、軍器監官員,而蕭氏世襲河西大都督,除此之外,還不得授任部寺監的長貳官,很多殿議的秘事自然落後居於朝廷中樞的其他世家。眾世家忌憚蕭氏第一世家的實力,絕不想任其擴張,暗地裡便時常聯手打壓,像這種“協議劃餅分利益”的事,能撇開蕭氏儘量撇開。
蕭氏急於在江南找盟友,是因為有宰執的世家時常撇開他不一起玩兒。
然而上回向歐羅頓出售治療鼠疫的藥材和藥丸沒法撇開蕭氏,因為歐羅頓與河西相鄰,以前向歐羅頓“走私”藥丸,蕭氏是因地利之便佔了大頭,加上沈清猗在醫治鼠疫的道門藥師中間,能撇得開蕭氏?——向歐羅頓出售治疫藥是蕭昡最先上的奏本,待太醫署將藥方傳回長安時,蕭氏已經將藥丸製出來了。有沈清猗這個鼠疫第一線的行家在,沒準炮製出的藥丸效果還勝出惠醫局的製藥。
這回揚州的霍亂更不必講,這會說不準蕭氏已經在按方製藥了。
裴昶是這麼一問,實際意思崔希真當然清楚,捋著一尺的長鬚道:“不只蕭家,沈家這回也得分餅,佔的分子還不能小了。”
上回歐羅頓遠在北方,沒有沈家的份說得過去,這回可不同了。他們這些北方世家,論南洋商貿,比起這些佔地利又早一步涉足海貿的江南世家,至今還是遜了一籌,沈氏的仁和商號在南洋是有名得緊。
何況,聖人分明是要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