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垂落眼瞼,順著慕容薇的思路放縱自己信馬由韁。
公主出嫁,自己與瓔珞依舊會貼身服侍。慕容薇不便放下身段,為了籠絡蘇暮寒,或許真會抬舉自己做侍妾,然後是夫人,倘若以後誕下孩兒,說不定還會封自己做側妃,那就離正妃只有一步之遙。
這些個念頭在流蘇心中,已然不知道百轉千回過多少次,一次比一次變得清晰和真實。
慕容薇說得動心,流蘇聽得澎湃,再加上自己的想像,雙眸已然熠熠生輝。
慕容薇卻又話鋒一轉,“若是…你並不願意,我也不勉強你,咱們姐妹一場,我…雖然難過,到那時也必定想法子送你出宮。”
遙不可想的夢終將變為現實,蘇暮寒雋秀倜儻的身影彷彿就在眼前,只要一抬手就能夠到。
流蘇哪裡捨得出宮,她含羞低頭,鬼使神差地接了一句:“奴婢捨不得公主,公主在哪裡奴婢就在哪裡。”
說得真好聽,是誰將顧晨簫逼宮的訊息走漏,使自己置於水深火熱之中,而她本人卻早早逃回西霞,又搖身一變做了蘇暮寒的宮妃?
亦或那本就是蘇暮寒許下的報酬,豐富若廝,能叫她甘願舍卻多年主僕姐妹的情意。
多少前塵往事夾著窗外的風雪呼嘯而至,如同陰冷潮溼的青苔,久久徘徊在方才走過的竹林小道上。
眼前人巧笑嫣然,慕容薇只覺厭惡之極,她將果碟子一推,只說累了,將耦合色金銀雙線挑花的絲帕往臉上一搭,闔上眼睛養神,獨留下流蘇一人,踹著呯呯亂跳的心憧憬萬分。
疲倦襲上心頭,重生這兩日費了太多心力,今日又起了個大早,慕容薇本是假寐,聽著車輪碌碌碾過冰轍,揚起單調的咯吱聲,竟一時酣然睡去。
待馬車入了宮門,流蘇才小心喚她起身,侍侯得越發盡心盡意,將暖爐上烘得暖暖的宮鞋套上她的蓮足,還不忘替她抿一抿略松的鬢角,殷勤地扶住了她的身子。
楚皇后早使人傳話,公主回來不必請安,只管好生歇著。
慕容薇倦意依舊沉沉,擋不住腦中思緒紛雜。有些什麼看似就在眼前,偏偏伸手卻抓不住。
她打發流蘇去回話,自己連午膳也未用,依舊放了帳子睡下。
安國王府門前的白,壽康宮前面的白,宮內宮外一片淒涼肅穆的白,都是揮之不去的噩夢。
在夢裡,皇祖母又獨自一人立在了仁泰宮的門口,身影閃著蒼白的雪色微光,舍卻了對人世最後的眷戀。
她在夢中哭得淚流滿面。
第二十五章 風起
羅嬤嬤見慕容薇臉色倦怠,知是疲憊,便不催她用膳,吩咐紅豆扶她先去休息。
小廚房已經留飯,羅嬤嬤心疼慕容薇臉色有些蒼白,吩咐再精心燉一鍋雞湯,加幾粒紅棗和幾片黃芪,用小火慢慢煨著,好為慕容薇補氣。
依舊不放心慕容薇,羅嬤嬤屏退眾人,輕手輕腳放下幔帳,自己在一旁邊做針線邊守著她安睡。
輕薄的白色暗綾裁成羅襪,上繡瑞雲芝草的紋樣,最是柔軟舒適,還差幾針便可完成。羅嬤嬤的刺繡平整細膩,一針一針上下翻飛,閒適如穿花引蝶一般從容。
一聲夢中的啜泣將羅嬤嬤驚動,她慌忙放下針線過去探視,撩開帳子,見蜷縮在煙羅錦被裡的慕容薇沉沉睡著,只是睡夢中將眉頭狠狠蹙起,睡得並不舒坦。
羅嬤嬤等了片刻,見她呼吸漸漸平穩,便不喚醒她,只以一雙慈愛而溫暖的目光凝視,輕柔地替慕容薇撫平眉心,又拍著她的脊背,見她神色慢慢放鬆,又小心將帳子放下。
夢中的慕容薇又看到自己被遣送回西霞的那一日。
她雲鬢高挽,身著烈烈深紅滾著闊藍寬邊的曲裾深衣,風華絕代,媚眼如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