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嘀咕,從長安到船司空,七日,真能趕到嗎?結果他真在第七天看到富平侯一行……
在驛置住了一宿,次日一早,張放一行便乘舟渡河。張放上船時,還特意問了舵工,往年冰凌(凌訊)在什麼時間段出現。答曰“再過一月”。張放暗道好險,再問黃河冰封在什麼時段,得到的回答是歲末。
張放滿意點頭,也就是說,回來時他們無須舟揖,而是直接策馬從封凍的河面馳過黃河,乾脆利索。
十月初,張放一行終於踏上河東之地。第一站,就是西臨黃河的蒲反縣(今山0西永濟縣),傳聞這是上古虞舜之都。不過越是古都,越說明早期人類活動頻繁,對自然植被的破壞也就越大。今歲盛夏,這裡就遭遇了一場洪災。張放看過河東太守發來的奏報,滿紙的“哀鴻遍地”、“生靈塗炭”、“民不聊生”。從公文上是感受不到什麼的,但一踏上河東之地,立刻就有了切身體會。
沿途所見,官道兩側的田壠上,入目皆是乾裂的沖積淤泥。那些被沖毀的未成熟麥苗,全都不見蹤影。當然不是全被洪水捲走,泥地一個個坑窩及混亂的腳印表明,這是人為的——未成熟的小麥也總好過樹皮草根啊。
至於遺屍骨骸,更是隨處可見。
一行越是向北,道上、村莊、山林,到處都是衣衫襤褸、形容枯槁的流民。他們一簇簇、一堆堆,神情瑟縮,見到這隊盔明甲亮的全騎士隊,無不恐懼走避,躲得遠遠才敢從林間偷窺。
張放本想找人來問問,但手下騎士一出,還沒接近,人群就做鳥獸散,甚至有人驚嚇摔倒。為避免誤傷,張放只得將騎士召回,按捺心頭困惑,繼續上路。
這天時近黃昏,算算行程,已接近蒲反縣城。張放看看天色,吩咐道:“鎮朔,緊趕一程,爭取在城門關閉前進城。”鎮朔是公孫覆的字,這段時間相處下來,彼此都已熟悉,張放頗為欣賞這位武安君後人,折節下交,以字相稱。
公孫覆一抖韁繩:“大夥加把勁,就要進城了!”當先馳去。
眾賁士無不精神振奮,自渡河以來,沿途驛置盡毀,他們只能宿營野外,分兩班守夜,從沒睡過一個囫圇睡。只要能進城,住進官署,就可以好好休息一把了。在這勁頭鼓舞下,隊伍速度陡然加快。
當公孫覆剛馳過一片山林時,突然一個細小的灰影從道旁樹林裡竄出,衝入對面雜草堆。緊隨其後是一個小小的身影,嘴裡還大喊大叫:“我的田鼠,別想跑……啊!”
希聿聿!戰馬人立而起,公孫覆奮力夾住馬腹,勒緊轡頭,險險沒摔下馬。定神一看,但見馬前摔倒著一個七八歲童子,正目瞪口呆看著眼前威風凜凜的一人一馬,嚇傻了。
因為這意外,急速趕路的隊伍停了下來。聽到稟報後,張放讓青琰前去安撫,一般來說,女性在這方面有優勢。
公孫覆滿面慚愧:“某給君侯添麻煩了。”
張放擺擺手:“此事須怪你不得,幸好沒傷到人。”
渠良請示道:“公子,更鼓不等人,是不是先上路,青琰隨後再跟上?”
張放想了想,正要開口,卻見青琰攜著那童子出現在視野。童子一手拿著肉夾饃(張放出品),大口吞食,嘴巴塞得鼓鼓的,顯然是餓得狠了。
青琰放開童子的手,來到車前,欠身道:“公子,這童子是蒲反流民,他的家人都在距此不遠的濁河邊,那裡還有好幾個聚落的流民棲息。公子要不要……”
彪解忙勸道:“君侯,這時辰不早了,還是先進城要緊。”
公孫覆也勸道:“君侯萬金之軀,不宜涉險。”
張放望著二人,似笑非笑,反問道:“我們到蒲反的目的是什麼?就為了住進城裡?再往大了說,我們到河東的目的是什麼?遊山玩水?就這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