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對權位的野心,只有對天下的悲憫,朕相信你……帝王若真的連一個朋友都沒有,這個皇帝當得還有什麼意思?朕寧棄江山,也不願一生寡然無味。”
秦堪拱手。正色道:“臣不會辜負陛下的信任。”
說了半天話。朱厚照的心情彷彿好了一些,拿起酒壺又大灌了幾口酒,渾然不講究地用袖子狠狠一抹嘴,眼中忽然暴射出凌厲的殺機。
“劉瑾既已負朕。朕也容不得他了。他要什麼朕都能給。但這座江山是祖宗留給朕的基業,誰敢覬覦它,朕就要誰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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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厚照這晚說了很多話。也喝了很多酒,又哭又笑像個瘋子,一會兒大罵劉瑾忘恩負義,一會兒嚎啕大哭痛不欲生。
秦堪一直靜靜地陪著他,任這位天下最尊貴的人盡情發洩心中的苦悲。
男人總要自己長大的,一段青澀無果的愛情,一次朋友殘酷的背叛,還有漸漸能品出滋味的世態炎涼……這些都能促使男孩快速成長為男人,父母長輩耳提面命都教不會的東西,親身經歷過一次後什麼都會了,過程雖然殘酷,然而哪個男人沒有經歷過?
酒喝到最後,果如秦堪所言,二人都喝醉了,一位當朝皇帝,一位世襲國侯,身份如此尊貴的人醉得像兩灘爛泥,二人互相搭著肩在秦府花園裡吐得稀里嘩啦,二人的侍衛卻不敢上前攙扶。
當晚朱厚照破天荒第一次在大臣家裡住下,嚇得一干侍衛不敢大意,從城裡調來禁宮武士將侯府圍得裡三層外三層,團團護侍著朱厚照。
第二天朱厚照離開侯府時,眼中多了一抹以前不曾見過的剛毅和絕然,秦堪暗暗嘆息,或許直到昨夜與他喝酒時,朱厚照才漸漸堅定了誅殺劉瑾的決心。
劉瑾真正傷到朱厚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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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豹房發出了一道聖旨,對皇帝的聖旨向來挑剔刁難的大臣們這次居然全體透過,而且立馬雷厲風行地執行起來。——事實上朝堂裡對這道聖旨已沒人能刁難了,劉瑾的黨羽此刻全部被拿進了大獄,沒進大獄的幾乎全是被劉瑾打壓得抬不起頭來的大臣,對這個人人得而誅之的國賊,誰會反對殺他?
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三司會審劉瑾之罪,從速立判!
劉瑾被拿入內獄的第二天,三司官員盡聚刑部大堂,這次會審可謂盛況空前,按規矩除了審案官員和站班衙役,其他衙門職司的官員不得入內,然而這一次會審劉瑾,京師幾乎四品以上的官員全來了,京師裡對劉瑾恨之入骨的百姓們也來了。
規矩不能破,官員們也不介意,從大清早天剛亮開始,無數官員和百姓便自覺地靜靜地聚集在刑部衙門前,眼神冰冷地注視著刑部衙門那兩扇緊閉的朱漆大門。
年邁的老門房打著呵欠拎著掃帚開啟門準備打掃,呵欠才打了一半,卻愕然發現門口黑壓壓地站著一大片數都數不清的人,每個人臉上沉寂壓抑的仇恨,沉默的仇恨比憤怒的嘶吼更加可怕。
門房仍保持著張嘴打呵欠的樣子,吃驚地看著門外這些大臣和百姓組合而成的怪異場景,眨了眨眼,門房將手中掃帚一扔,驚慌失措地跑進衙門稟報去了。
卯時三刻,三司官員入衙。
劉瑾之案太過重大,主審官竟由刑部尚書閔珪親自擔任,這位天順八年的進士年邁老矣,行走間已帶著幾分暮氣深沉之相,然而步履卻依然穩重,閔珪當過左都御史,當過兩廣總督,當過按察使,為人老成正派。
另外兩位主審則由都察院右都御史屠滽和大理寺正卿田景暢擔任。
三司正部堂官同聚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