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癲狂了:“哥哥一身是血……哥哥不要死……哥哥不要……”
宮容只得站起身,吩咐道:“海棠,好好照顧君公子,他現在這樣子見不得我,我走了。”
宮容的身後是君公子一聲接一聲的啼血呼喚:“哥哥身上好多血……哥哥不要死……”
宮容的每一步都有千鈞之重。
——
央姬沉默垂首,雙手攏於袖中,慢吞吞的跟在宮容的身後。
南院處處曲徑通幽,喬木矮灌蔥蘢鬱郁,初春的落霞紅的滴血,風瑟瑟的。
宮容忽然止步,央姬不設防,一下子便撞上了他的後背。
央姬忙不迭的後退三步,福身道:“央姬無禮了。”
宮容聽的分明,她自稱“央姬”而非“央兒”。
或許,他們本該這般疏離。
不復往日抬眸望他的樣子,不復那些貌似真摯的情深無量。他在心底嗤之一笑。
央姬琢磨不透他的情緒,近在咫尺卻遠過天涯。今日初紫惹的禍端,加上她對君公子意有所指的那番話,一切都會把他們越推越遠。
央姬委屈,委屈的不行,心亂如麻,眼下只想回去好好想想法子。
他屹立不動,喬木的陰影和落霞的血色各佔一邊。
沒有人能琢磨出他的情緒。前世三年,她曾絞盡腦汁也是枉然。
他不開口的時候,一切聲音都是突兀。
他只是仰項面朝天際,得不到他的回應,她越發覺得自己多餘。
她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可憐楚楚的望著他:“千歲……”
“嗯?”他仿若這才注意到她,垂首看她。
她懺悔道:“今日央姬累千歲毀膝下黃金,累君公子魘症,央姬,央姬萬死。”
他應道:“回頭讓海棠伺候你。”
她的心一片冰冷。前世海棠易容做初紫在她身邊兩年,今日海棠手執銀針,這個海棠可不是一般的婢女,千歲,千歲終究還是懷疑她了。
她壓住心底的苦澀,黯然道:“央姬謝過千歲。”
他續了一句:“這樣小君便不能找你麻煩了。”
她的瞳孔瞬間被點燃,亮燦燦的望著他。他微蹙了下眉頭,別過臉。
他徑自向前走。她緊隨其後。
“哥哥一身是血……哥哥不要死……哥哥不要……”君公子的啼血呼喚聲聲催在她的耳邊。她捂住胸口。
他孑然向前,走過甬道。
她緊跟不捨,小心的問道:“千歲,晚些央姬能去看君公子嗎?”
他只道:“不用。小君無礙。”
她隨著他在南院兜兜轉轉,只顧著低著頭。已經把南院轉過一圈都不知情。
宮容只顧著自己走著,走著第二圈。身後跟著她輕輕的腳步聲,彷彿連步伐都怕驚擾了他。
宮容忽然想多轉上幾圈。
事實上,他也是這般做的。
她只顧盯著腳尖,只覺得初春的天黑的格外早。
要不,怎麼會天都黑了,北院還沒到呢?
才降下來的夜幕格外溫柔,他的腳步聲不復之前的冷淡,也隨之溫柔起來一般。
她忽然覺得腳痛的不行。
她委屈的問道:“千歲,還要多久才到啊?”
這才抬首,周圍八寶琉璃燈盞在風中輕搖。
他道:“快了。”
他說快了,她思忖著他又要獨守一室,心下一窒。
就要出南院的時候,他道:“我不喜歡聽姬這個字。”
“嗯?”她未反應過來。
許是她的眸子像好學的等待解惑的寵物,他抬手,幾乎要敲她的額頭。